「……」
那家伙面无表情地望着扯断束带的右手。
在长长沉默之后,他吐露的是一如既往的话语。
「……我还活着吗?」
他的语气中已经没有绝望。
只是弥漫着强烈的虚脱感。
他重新确认自己处于不会结束的徒刑当中。
认知自己身陷于名为生命的囹圄、尚未获得自由的现实。
「再来,下一个。做什么都行,杀了我吧。让我死吧,不管要经历怎样的痛苦、怎样的疼痛都行。只要死得了,什么都可以。总之,杀了我,杀了我吧。拜托,杀了我吧。」
那是彷佛对某人倾诉、单纯的自言自语。
他在认知『月光』存在之前就在呢喃的祈祷。
……又或者,那原本就不是对人说的话语。那搞不好是对在他出生前遇见的──神的诅咒吧?
『月光』发现自己正在微微颤抖。
──不要紧。
这次拥有确实杀死他的手段。
然而她的喉咙却紧绷着,发不出声音。
她总是这样。
每当亚雷克山达清醒,她就彷佛胸部被什么东西塞住般,感到呼吸困难。
「不要紧喔。」
一只手静静地覆上她的背部。
『月光』恢复了呼吸。
她将视线望向那只手的主人。
亚雷克山达。
只不过,那是她不期望死、亦非英雄、活在现代的儿子──亚雷克山达。
「您办得到的。您做的事不是白费工夫──不,为了不功亏一篑,您才结束了修行的。」
他笑着说道。
似乎丝毫不怀疑自己提供的修行的成果。
『月光』想起来了。
……没错。自己在修行中,尽是做些自己四百年之中没经验过的行为。
将痛苦转换成自信。
将恐怖翻转成勇气。
……现在想想,自己至今总是觉得自己是『没用的』。
因为自己很无能。
有着特异的来历。
拥有非凡的『更换身体活下去』的能力。
但是只有那样而已。
自己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才能跟创造力。
但是自己却想要一个人完成目标。
因为自己确信那就是自己诞生的意义。
因为自己认为其他普通地出生、普通地死去的人,不该承担这种会让脑袋疯掉的苦难。
……自己一次都不曾确信办得到。本来以为,自己会就这么不断尝试杀死亚雷克山达,直到世界末日。
一直觉得,为什么做这件事的是自己?好几次觉得,若不是自己动手,亚雷克山达就能更早被杀死了吧?自己并不想要这么长的寿命,而是想要才能。愈活就愈厌恶自己的无能。
自己曾想过干脆一死百了。
若能以无从辩解、不算偷懒、没有人能责怪的方式死掉该有多好?自己甚至这么想过。
但是,自己无法主动抛弃生命。
因为若是自己不动手,还有谁能救亚雷克山达?
既然舍我其谁,就一定得靠自己才行──本来这么以为。
虽然这么以为──却老是绕远路至今。
「亚雷克山达!」
『月光』叫喊着。
英雄以没有表情的脸看着『月光』。
那是超越绝望到达看破的境界的表情。
每当面对那对混浊的眼神,『月光』总是畏缩。
但是──
「今天一定要杀了汝!」
──说出来了。
自己一个人绝对说不出口的话语。
……既然自己没有才能,那就借助他人的帮助就好。
她终于发觉那个道理──不,因为被迫发觉,才会说出那句话。
亚雷克山达扬起嘴角。
那看起来像喜悦的表情。
「好啊,你动手杀了我。无能为力的你,杀了我。」
亚雷克山达一边扯断束带一边站起来。
他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绑腿布的下摆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