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鹭子学姐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仿佛蒙上一层柔软的迷雾。
“我们找了柏崎学长和伊吹学姐,隔年圣桥学妹也加入我们。我们在第一场学生大会上强化总务执行部的权限,所有活动也都收益良好,每件事都非常顺利,我们甚至接连拿下第二任与第三任会长、副会长的宝座。但是后来……”
朱鹭子学姐紧咬下唇。
“设立中央议会是我提出的建议,狐彻也赞成,可是……当她擅自作主改装这层楼时,我开始觉得疑惑,而且,我本来不打算把议会的规模弄得这么大。当我听到她说,要我去当议长时,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因为我、我——”
她的嗓音微微哽咽。
“——我只想永远当副会长。可是从那时起,我逐渐变得听不懂狐彻说的话。什么君主如何如何,我们必须打倒强大的议会之类的……”
这番话我也听会长说过,天王寺狐彻是为了复兴君主制度而战。当会长对我讲述那段长篇大论时,虽然最后以性骚扰作结,还说她只是开玩笑,却没说清楚哪些部分是玩笑。
“我要她跟我解释清楚,她却一升上高中就马上找来副会长候补,甚至举办造势活动。我对她生气,她却说‘尽量生气吧,你就把我当成仇人’,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朱鹭子学姐的声音逐渐沉入沙中,我只能低头凝视自己的指尖。
话音又停止,我默默地低头致意,正想走出办公室时——
“……忘记我说的话吧。”
朱鹭子学姐漫不经心地抚摸兔子的头,一边说道。
“我本来不想对你说这些的,你忘了吧。”
“办不到啦。”
我不经意脱口而出。回头一看,只见朱鹭子学姐的眼神略显不安,宛如在天空寻找黎明时的月亮。
“听完那些话,我怎么可能说忘就忘?我的记忆那么好操控吗?”
语毕,我才发现自己说得太绝情,不禁有些内疚。我又没有生朱鹭子学姐的气,便补充说道:
“况且,你愿意对我说这些,让我有点开心……所以我才更忘不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这样说,呃……”
结果变得语无伦次,早知道就不该没想清楚随便乱说。我朝她一鞠躬后走出办公室,随即将额头靠在紧闭的门扉上叹气——我把兔子忘在里面了。没办法,等锋头过后再去接它吧。希望它别因为名字和我一样而被迁怒,相信朱鹭子学姐应该不是那种人。
我正想走向议场的出口,却吓得停下脚步。原本以为没有人在,想不到美园学姐靠在旁边的墙上。她一和我对上视线,便露出羞赧、尴尬的表情说:
“……你一直不回来,我担心你是不是跟朱鹭子同学起争执,所以想说来看一下状况。”
学姐挤出笑脸说道。
“还有,呃……日影学弟,跟别人谈话时还是把门关紧比较好。”
“啊、啊!”
对喔,我没把门关起来。她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吗?
“呃,不过……”美园学姐故作开朗地解释。“我的记忆很好操控,所以一定、一定会忘记的!”她连那段话都听见了吗?
在返回学生会办公室的路上,美园学姐稍微跟我聊一下她和会长认识的经过。
“在四月上旬时,狐彻突然来教室找我。明明我跟她完全没见过面,她却劈头就说‘我找了你好久,终于找到你’。那时我才刚插班进来,对学生会一点都不了解,她却对我说:‘当我的第一夫人吧!’”
我脑中忽然鲜明地浮现会长强拉美园学姐入会的模样。
“起初我以为她在开玩笑,同班同学却都很羡慕。”
“羡慕?”
“大多是说些‘好好喔,你居然能被那个学生会长选上’之类的。”
原来如此。不管怎么说,那个女人还是很有人缘的。
“不久,狐彻开始用一种仿佛和我读同一所国中、见证我三年来成长的语气,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为什么看上我。比如说,爱上我在全县田径大赛的两百公尺赛跑中的优雅跑姿啦、三年级时看了我在园游会话剧公演中的欧菲莉亚(注:莎士比亚剧作《哈姆雷特》中的大臣之女,亦是哈姆雷特的爱人。)而感动落泪啦……我实在不知道她从哪里查来那么多资料,连我国中时的每一件小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美园学姐略咯地笑着说道。
“狐彻打动我的关键,是她跑去学德文、用德文向我攀谈这件事。”
“德文?”
“是呀。我的母亲是奥地利人,我五岁前一直住在萨尔斯堡(注:奥地利共和国萨尔斯堡邦的首府。)”
学姐果然是混血儿。
“狐彻对我大吹牛皮,说什么:‘我特地去一趟你的故乡,好美的城镇啊,我还顺便学一些德文呢’,而且全程使用德文攀谈。我忍不住笑出来,于是跟她用德文聊一下,结果她竟然说得比我还好……”
这个人真令我傻眼。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她真是不择手段。
就这样,美园学姐成为第四次天王寺政权的左右手。
“因此,我对于朱鹭子同学知道得不多,她也完全没有向我交接副会长的工作。之后我稍微听到一些内情,猜想她和狐彻可能分开时闹得不太愉快。”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