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朱鹭子学姐,这下真教我心情有点沉重。毕竟不久前才发生过那桩闹剧……话说回来,她那时候到底是来学生会办公室做什么?
幸好我一走出学生会办公室,一颗小小的灰褐色毛球便快步跟过来——是兔子。这时有它同行,真是再好不过。只要把它带过去,相信一定能转移朱鹭子学姐的注意力。于是我将兔子抱起来,来到走廊。
从学生会办公室出来后拐两个弯,即可抵达中央议会的议场。这么说好像两边的距离很近,实际上远得很,因为走廊很长。
大略上来说,中央校舍的三楼有一半是学生会办公室,另一半则是中央议会的议场。走廊呈现一个巨大的“口”形,当中空白的部分,是背对着的学生会办公室和议场,中间则罗列着学生会干部办公室或议长办公室之类的小房间。学生会办公室和议场的大门,分别位于“口”形走廊的上下两方,因此想从其中一侧走到另一侧,几乎得绕过校舍外缘半圈。
抱着兔子走在路上的我,吸引不少来往学生们的视线,不过他们的视线没有恶意,因为兔子早已在校内获得市民权。有人甚至朝着兔子呼喊“日影”边挥手,都是会长害的啦。
议长办公室位于议场左手边后方的房间。其实从学生会办公室到此处的直线距离不长,但过来时非得绕一大圈,这种建筑构造真是折腾人。
“打扰一下……”
我敲敲门,不久后,里头有一名女性应声。
“请进。”
我悄悄拉开门,看到朱鹭子学姐正在座位上使用笔记型电脑。只见她微微抬起眼、蹙起眉头,心情似乎尚未好转,直到她注意到我怀中的兔子,表情终于和缓一些。好,成功了!我一将兔子放在地上,它随即窜到办公桌下,奔到朱鹭子学姐脚边、跳到膝上。
“呀!你、你干嘛!”
朱鹭子学姐嘴上虽这么说,语气却毫无恶意。
然后,她将视线投回我身上,说“有何贵干”,而且语中带刺。
“这些是等待议会审核的个别预算案,请学姐在暑假前处理完毕。”
我将资料夹放在桌上。
“你寄电子邮件给我不就好吗?”
“啊……呃,其实这不是我的主要目的。”
朱鹭子学姐抚摸着膝上的兔子,不解地偏头。
“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下,不知道我的书记录用申请书审核得怎么样……”
“喔……”朱鹭子学姐呼出一口气,“审是审了,但目前暂且搁着。”
“咦?”
怎么回事?意思是不答应也不驳回吗?
“我没有理由不让你过关,但我不想让你过关,所以先搁置一旁。”
“为、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想让你进总务执行部。”
朱鹭子学姐的眼神是认真的。我蹒跚地往后一退,脚后跟撞上墙壁。
“我很不想承认,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一些奇怪的本领。”
“朱莺子学姐,连你都认为我是骗徒吗……”
“你不只是骗徒。”那不就是说我是个骗徒吗?“你还有其他奇怪的本事,比如说,连阿薰都被你用计拱上园执委员长的位子……”
“我才没耍什么计谋呢,而且那根本是会长的阴谋!”
“因此,假如你成为正式干部,狐彻的影响力势必会越来越大。所以,我不愿意让你过关。”
我将背部从墙上挪开。
“呃……我想不管有没有我,会长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我不想听你说客套话。”
她说……不想让会长的影响力继续坐大?
“这是为了下一届的会长选举吗?”
原本正在抚摸兔子的朱鹭子学姐倏地停手,手指深深掐进兔子的毛里,眼睛直直瞪着我。片刻后,她终于放松力道,咕哝着:“是呀,这是最重要的理由。我不想输给狐彻。下次的会长选举中,绝对要把她从位子上拉下来。”
兔子扭动身躯,仰望朱鹭子学姐。她微微别过头,一阵尴尬的沉默飘荡在桌上。
“——你跟会长之间发生什么事?”
我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此时,我竟然不觉得这是不该问的问题。很不可思议的是,我觉得朱鹭子学姐好像希望我这么问她。
朱鹭子学姐下意识地抱紧兔子。一阵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我不禁为自己的误会与无礼感到羞耻。
“……对不起,问了奇怪的问题……不打扰学姐了,失陪。”
我正想走向办公室的门口,朱鹭子学姐却突然低语:
“从前我们曾经认真讨论过,要靠我们的力量改变学生会。”
我回过头,见到朱鹭子学姐将身子深深埋进椅子,朝兔子的柔软耳毛倾诉。
“我们刚入学时,学生会的规矩多如牛毛,却又制订得很随便,而且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透过学生大会决定。狐彻说我们学校的规模庞大,要管理的钱很多,这样实在太没效率,我也赞同她的想法,于是我们从零开始努力,举办选举造势活动、召集成员,一点一滴地改变学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