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区区涟漪,而是演变为滔天巨浪。执行委员们开始窃窃私语,谈论着“咦,是谁啊”、“真的假的”、“有这号人物吗”。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逐渐淹没在深不见底的流沙中。
伊藤学长再度开口。
“对不起,我们好像欺骗大家。可是,那个人为了将四分五裂的园执整合为一,不仅想出这三个口号,还在我们三人间来回奔走。既然如此,我认为那个人才是‘最适合坐上今年园执委员长宝座的人’。”
我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伊藤学长。
然后,我瞥向坐在会场左侧一隅的某个人。那一带坐着许多国中部一年级生,他同样露出呆若木鸡的神情——然而,伊藤学长依然毫不留情地呼唤他的名字。
“神林薰学弟,能不能请你出马参选呢?”
我的椅子顿时发出叽嘎声,原来是站在身后的朱鹭子学姐拄着我的椅背,往前倾身。
“咦,阿、阿薰?”
委员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在阿薰身上,他也困惑地眨眼。尽管被掌声催促着走向讲台,阿薰仍然狐疑地交互望向我和伊藤学长。他完全不明白伊藤学长为何会突然使出这一招,而我也是。
“……那是谁啊?”
“神林?”
“谁是神林?”
“他不是国一生吗?”
委员们讶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奇怪,神林不就是……”
“原来如此……”
至此,桐香终于注意到了。她回头询问朱鹭子学姐:
“朱鹭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是狐彻叫你来的?”
朱鹭子学姐眼神疑惑地颔首。此时,我脑中最后一块拼图,伴随着火光与刺耳的钝响,于焉嵌入。
步向讲台的阿薰走过我和朱鹭子学姐面前,接着场内的每个人终于察觉到一件事。
“神林不就是那个……”
“啊,是公主的……”
“妹妹。”
“不对啦,是弟弟。”
“喔?”
“他也来我们学校就读啦?”
铁椅上的我,觉得全身的力量正一点一滴流失。当时桐香感受到的浓烈挫折感,我也尝到一半。
打从一开始,天王寺狐彻便是瞄准这一点。那女人起初就想让阿薰当上园执委员长,才给予他入门测验、煽动拒绝投票,好让我们见识到执行委员会有多么不团结。她把我从作战计划中排除,逼阿薰四处奔走,让他成为三位候选人之间的桥梁,再私下拜托伊藤学长在选举当天背叛我们、推荐阿薰。此外,会长还采用令人难以置信的手段补足阿薰缺乏的部分——广泛的知名度,也就是让他顶着姐姐的光环。这是她的计谋,所以故意把朱鹭子学姐唤来会场。只要他们俩站在一起,任谁都会发现他们是姐弟。
然后——
阿薰在距离讲台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再度不安地望向我。他的眼神仿佛说着:“我站在这里没问题吗?”
当然,阿薰压根儿不打算参加委员长选举,因此从未拟过演讲稿。最重要的是他才国一,别说是实务经验,他连御自穗祭都没有参加过。
我愣怔地想起天王寺狐彻。这女人真令人难以置信,最后的最后——她的赌注中最重要的部分,居然毫无计划吗?即使事前布下那么大的局,阿薰依然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天王寺狐彻欺骗部下、利用劲敌、极尽所能地放长线钓大鱼,却在最终转角前的最后数百公尺处,让自己投注的马自生自灭?
我跟桐香是不可能赢得过这种女人的。
因此,我虚弱地对阿薰报以微笑。没关系,你就上台吧,反正不管你当不当选,我们都已输了。我已经没力气懊悔,既然如此,你就想想会长赋予你的入门测验吧。让会长赢!你必须让会长赢,必须绞尽脑汁、努力扮演一个舌粲莲花的人,讲得天花乱坠、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然后收集选票,抢走那顶虚荣的王冠!
我不知道阿薰是否看得懂我的意思。
或许应该说,他根本不可能懂。这个人比我强韧多了,只见他挥开脸上的阴霾,对着我和朱鹭子学姐粲然一笑,然后转身登上讲台。
仿佛一个即将上台领奖的人。
*
数日后,我曾经询问阿薰当时的感想。
“你当时知道那是会长的计谋吗?”
“咦?怎么可能!我又不像学长那么聪明。”
阿薰笑着说道。
“只是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我,枫花学姐也为我鼓掌,另外,我一想到连朱鹭子姐姐都看着我,就觉得自己必须振作起来才行。我可是拚了老命呢!现在已经忘记自己说过什么啦。”
说是这么说,阿薰的演讲可是相当有模有样。这种人天生适合活在聚光灯下,像我就办不到。
*
“……你干嘛摆着一张臭脸?”
园执委员长选举后的翌日放学后,我一到学生会办公室,比我早一步抵达的会长便贼笑着问道。
“昨天不是一切都很顺利吗?我本来想和大家大肆庆祝一番,你却匆匆开溜,桐香也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