徊在自己淡薄的影子边界。我只明白她坚决拒绝回答,像一块不屈服于夏日阳光的冰块。
“……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非常愚蠢,若能回答她早就回答了。
“嗯……”
桐香言词含糊地摇摇头。
“我知道该怎么办,但不想这么做。”
她又说出我听不懂的话。什么意思?
“我已经知道该如何揪出幕后黑手,可是这种方法十分过分,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我非做不可,毕竟已经接下委托。可是……”
“什么方法?”
桐香缄默不语。难道连告诉我都不行吗?到底是什么方法?
没办法,桐香就是这种人,她的抽屉可是塞满蝉壳、漂亮小石头与不必要的坚持。虽然我跟她相处不过两个月,却已深深明白这点。(注:日本的小学生喜欢在抽屉里收藏蝉壳跟漂亮的小石头,日影在此处暗喻桐香喜欢把不必要的坚持当作宝。)
接着,我不经意地将视线落在手上的照片。
揪出幕后黑手的方法……桐香办不到,我却办得到的方法……这么一想,一股令人战栗的寒气,由指尖爬上我的肩膀。
“桐香。”
我悄悄发问。
“幕后黑手是演艺科的人吗?”
她凝视着我的手,轻轻点头。
“八九不离十。”
“……既然是演艺科的学生,或许揪得出那个人喔。”
桐香暂时没有答腔。罗列在方形盘子上的两个水果塔,上头的黑色橄榄正纳闷地仰望我们。
桐香大概也心里有数。我想到的方法,是一个非常过分、非常令人难以下手,而且难以对桐香启齿的方法。
然而,当时的我莫名感到开心,原来这就是埋藏在桐香心中的情感啊。在我进入总务执行部之前,桐香是否每次办案时都压抑着这样的心情,硬逼自己揭穿真相呢?会长说侦探这一行吃力不讨好,加害人跟被害人都对侦探恨得牙痒痒;桐香之所以躲在会计室,会不会是为了躲避那股宛如镜中阴森眼神般的敌意呢?
既然如此……
“那么,交给我吧。假如我不偶尔表现一下,怎么有资格当书记?”
我努力半开玩笑地说道。
桐香终于抬起眼。在朦胧的荧幕逆光中,她的脸有一半以上理在臂章项圈后,仅露出湿润的双眼凝视着我。她的千言万语,全都溶化在绣着“侦探”两字的深蓝色薄布另一侧的温湿气息中。
最后,她只是重重地连点两次头。
桐香羞赧地避开我的日光,终于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那盘水果塔。我大松一口气,不料连力气也跟着一并吐出来。亏我刚才还自告奋勇,如今一想起该如何作战,心情就变得好沉重。
因为,我要做的是不折不扣的诈骗。
*
幕后黑手很快就回覆。
我们跟对方约在两天后的放学后见面,地点则选在对方的主场——演艺科练习室,这全是为了使对方明白,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
练习室约有半间教室宽,其中有一整面是镜子,后方则摆着一台直立式钢琴;墙壁贴有隔音板,用意是使学生能在此练习唱歌、跳舞。镜子光亮洁净,地板也打蜡得亮晶晶,初次来到演艺科校舍的我不由得左右张望,桐香则默默坐在钢琴椅上。
我暗忖着,她为什么要跟过来呢?
“呃……我可以一个人处理。”
虽然她都来了,我仍试探性地如此说道。
“反正我只是来请对方还钱而已,再说也没什么非问不可的问题。”
我可以很自豪地说,这回的案子是我一个人扛下来的;况且老实说,我不太想让桐香听到接下来我跟幕后黑手的对话。她听了一定又会叫我骗徒,而且这次我毫无辩解的余地。
然而,桐香微微蹙眉,摇了摇头。
“想问的问题是没有,但有些话我非说不可。”
我轻吐一口气。什么跟什么?抱怨或说教吗?应该不会吧。我十分明白桐香不太具备普世价值中的伦理观,更何况我们也不想对外张扬这件案子。
既然如此,桐香到底想对幕后黑手说什么?
她的话语,会再度伤害到身为侦探的她吗?
后方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
我回过头,桐香则透过镜子看见厚重的隔音门应声开启。
一名发丝经过深层脱色的长发女学生走进房内,双手悄悄绕到背后关上门,怯怯地打量着我们。
“……不好意思。”
她说。
“你们……是学生会的人吧?当我接到你们的电子邮件时,真是吓一跳。”
不,吓一跳的人是我们才对。
“星谷由里香……是你的艺名。呃,本名是……里口彰子学姐,对吧?”
里口学姐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