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痛地点头。
“……我真没想到你是三年级生。”
我一不小心脱口而出。和她在电子邮件中一来一往的我,即使如今和她面对面谈话,依然感到有点难以置信。
“咦?可是……”
她的脸蒙上一层困惑。小巧的娃娃脸、柔弱下垂的肩膀——原来如此,假如穿上运动服、顶着黑色娃娃头、五官再稚嫩一些,看起来的确像国一生。
但是,她的领章上写着“高中部演艺科三年级”,足足比我和桐香大两届。如此看来,阿骏学长那句“我只消一眼,便能看出对方是不是国一以下的女孩”的豪语并不是吹牛。
“可是,你们知道是我做的对吧?所以才会直接传电子邮件给我。”
“不,其实我们不知道。”我说。
“可、可是,这个……”
里口学姐掏出手机,荧幕上的讯息确实是我传的电子邮件。里头附有阿骏学长偷拍的运动服照片特写,信中写着:“在这张照片中装扮成女国中生的人是星谷由里香同学对吧?我还知道你其他许多秘密喔!只要给我十三万,我就把这则情报卖给你。等你到星期天,快点回覆!”
桐香的视线刺得我有点痛。其实,她直到现在才知道我干了什么事。
“这封信寄到我的学校专用信箱,所以我还以为自己已经露出马脚……”
“这封信我寄给‘全演艺科的学生’,每封信的不同之处只有名字。”
她目瞪口呆。
这是通信诈骗中的基础之基础。骗徒将“这封信我只寄给你喔”如此同样的内容散布给不特定的多数人,只要有一个人上钩,那就值回票价。演艺科的学生们收到这封可疑邮件后,想必都觉得是垃圾信或广告信,看完便马上删除,唯有一个人无法将它抛至脑后,那就是真正的诈欺犯。
里口学姐瘫坐在地。我将搁在墙边的一张铁椅拿过来,拉她起来安置在椅子上。她的体重轻得惊人,实在看不出是学姐。
当然——也不像是一个骗徒。
约莫两分钟后,她终于喃喃地娓娓道来。
“我缺钱。”
不知不觉中,桐香已经从钢琴椅上起身,坐到我身旁的铁椅上。
“我是演艺特待生,是靠奖学金入学,家人没有给我生活费。我缴不出训练课程的费用,经纪公司又叫我自掏腰包。”(注:因在学成绩或升学考试成绩优异而得到学费全额或部分补助的学生,或是可领取奖助学金的学生。)
没错,这个人是演艺经纪公司旗下的现任偶像,只是一点都不红,我也是昨天上网搜寻才知道她是艺人。我不禁心想,既然没有名气,那也难怪经纪公司对她不理不睬。
“然后,我想到这个点子……真的很对不起,我会把钱还回去。”
“你一开始应该没想到会演变成这么大规模的诈骗吧?”
里口学姐双眼圆睁,接着垂下肩膀微微点头。
“……是的。”
“其实你没有变装,只是卸下彩妆、拿下假发而已吧?”
“学生会真厉害,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们……”
呃,拜托不要把我们当成CIA好吗?我是看见眼前的里口学姐才明白,原来平常的她才是经过变装的模样。
“我起初只是心想,若能把自己的旧课本卖给学妹们就赚到了,反正就骗骗她们说有知名明星的签名,然后自己再乱签一通即可。可是,当我混进新生中提出这个提议后,上钩的人数超乎想像……”
话虽如此,我还是无法同情她,毕竟她确实是出于贪念才诓骗众人。
“之后我觉得很害怕……所以一毛钱都没有花。”
她从口袋中掏出信封。
“你、你们会通报老师或警察吗?呃,我……”
里口学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我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如果还钱便能解决问题,那要警察干什么?无所谓,我本来就想退出经纪公司,反正没有工作上门,我在校内又默默无闻,而且周遭的同学们一个比一个还厉害……算了,无所谓。”
我一时之间语塞。我们并非法官、神父或什么正义使者,只是区区学生会的侦探罢了。
“……只要你肯还钱就好。”
我只能挤出这句话。里口学姐低头凝视自己的膝盖,颤抖着双手递出信封。
正当我想接下信封时,桐香冷不防从旁伸出手,以极为公事公办的态度抢下信封。她数数纸钞,刚好十三万圆整。接着她抽出一张,丢向里口学姐的膝头。
里口学姐扬起脸,困惑不解地注视着桐香,我也不例外。
“交出十二万就好。”桐香说。
“……咦?”里口学姐的眼角微微发肿。
“你只要交出十二万圆,以及你的旧课本就好 ]
“桐香?你在说什——”
“委托者知道是你做的。”
我瞪大双眼凝视桐香。委托的学妹知道吗?
“她知道星谷由里香是幕后黑手,才会跑来委托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