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园小朋友来到我们四周,对我们指指点点。
追过来的双方母亲看到我们的模样,也都十分震惊。
那是当然的。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就是两个幼稚园小朋友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莫名其妙的画面吧。
不过,这只有我们会懂。其他人都不会明白。
走过死别,历经漫长岁月……
然后,某对夫妇重逢了。
「酒大人,你有受伤吗?」
「没怎样啦,小事。应该有点擦伤吧。舔一舔就好了。」
「不行啦。人类的身体很脆弱的。我们已经不是鬼了喔。」
这间幼稚园我从小班就开始上了,而真纪是从今天进入这里的中班开始就读。换句话说,我们同年。
两个人都被分到蒲公英班,我们窝在教室角落讲悄悄话时,茨姬频频询问我的伤势。
在茨姬下面当垫背时,不小心擦到手肘留下的伤口。
「酒大人,很痛吧?我也很常受伤,随身都会带着OK绷。我帮你贴。」
茨姬原本就是爱操心的个性。
她从幼稚园罩衫的口袋中掏出OK绷,神情认真地贴在我的手肘上。
那个模样,让怀念的感受一涌而出。但那些记忆已经并非现实了。
我们在遥远过往的年代中死去,投胎转世后,来到这里。
我们的关系已经重新洗牌过了。
「那个,茨姬,我已经不是『酒大人』了。酒吞童子已经死了。你看看四周。因为你用那个名字叫我,所以其他小朋友都觉得很奇怪。」
「哎呀,这点酒大人你也一样呀。我也已经不是茨姬了。茨姬已经死了。所以,我现在的名字叫作『茨木真纪』。是真纪喔。」
「……真纪。」
是个生气勃勃的好名字。很适合。
「我是馨,天酒馨。」
一听到我的名字,她的眼睛就眨了起来。
而一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就这么滑了下来。
脸上明明还挂着笑容,但那副模样让人看了有点心酸。
「已经不能叫酒大人了对吧?一想到这点,就觉得有点寂寞……不过,是一样的。你的灵魂,拥有一样的色彩。」
她落下的泪珠,我用自己小小的手指轻轻拭去。
我们都是穿着幼稚园罩衫的小朋友,所以这个画面看起来不太对劲,但真纪用自己的手盖住我的手,轻压在她的脸上。简直就像在用肌肤、用体温,确认我确实存在一般。
「我一直都好想见你,好难过好难过,好寂寞。不过……终于、终于见到馨大人了。」
「馨大人?不用再加『大人』了啦,我们只是幼稚园小朋友耶。」
「那就馨头目?馨老大?」
「不用不用,通通都不要加。」
「……那……馨?」
真纪怯怯地直呼我的名字。
只不过是叫名字而已,不晓得为何她脸就涨红了,还用手掌盖在双颊上。
害我跟着也不好意思起来。
还是酒吞童子跟茨木童子时,她总是依恋地唤我酒大人,所以直呼名字感觉倒是很新鲜。
真纪虽然年纪还很小,但往昔茨姬的样貌依然留存着。
这让我无比怀念。她可爱的举动,让我忍不住心动。
这是什么呀?我转世之后连一丁点都不曾颤动过的坚强心脏……等一下等一下,对小女孩心动这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即使她是我前世妻子的转世也一样。
「咳咳。反、反正就是这样啦。我们都已经投胎转世了,以后就叫彼此现在的名字吧。不然的话,看在其他人眼里会觉得很奇怪。」
现在也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和老师,都朝着面对面跪坐在教室一角的我们,投来奇异的目光。特别是老师们,双颊泛红地交头接耳,让人很介意。
至今都表现得像个小大人的我,居然一直跟一个小女孩黏在一起。
喂,我们可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啦。
「你听好,真纪。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虽然不晓得将来会变成怎样,但最好不要一直黏在一块儿。这样对你我应该都不是好事。」
「咦?」
真纪露出有些落寞的神情。
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用力点了头,用那双小手在脸颊啪地拍了几下。
「你说的对,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一说出这句话,她的状态好像隐约产生了变化。
「连鬼都不是了。只是普通的人类,只是幼稚园的小朋友。以后会一岁一岁地增加,逐渐长大……然后,或许会各自喜欢上别人呢。」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