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被皓这么一问,鹈木像在独白似地说:
「因为我不能原谅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他们借着死亡来逃避自己的罪,所以才拜托荆先生让我当执行人。」
她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显得平淡,但感觉得出其中隐含着沸腾的怒气。
皓再次提出反驳:
「可是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死过一次,大概是因为生病或意外吧。难道你不觉得那时他们已经得到报应──已经受到惩罚了吗?」
「嗯,确实如此。因果报应、自作自受……他们每个人都很不幸。」
鹈木如歌唱一般开始解释。
大致上是这样的:
带着巨款逃走的伍堂,来不及远走高飞逃到国外就病死了。
把哥哥饿到濒死、逼得哥哥自杀的鸟栖,选择在哥哥的忌日自杀。
石冢在台风夜里把正在协议离婚的妻子推到河里把她淹死,之后开始成天酗酒,结果自己也在烂醉中掉进河里淹死。
「或许他是被《舒伯特摇篮曲》吸引了吧。我是从刑警久保正行那里听来的,石冢先生怀孕中的妻子很喜欢哼这首曲子。石冢先生先生怀疑妻子出轨,但妻子想要离开他其实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因为她不希望孩子将来也遭受丈夫的言语暴力。」
这一桩又一桩的悲剧让青儿听得脑袋发昏。
『我差不多准备要死了。』
鸟栖那句话果然是认真的。至于石冢为了逃避杀妻的事实而开始酗酒,最后落得和妻子同样的死法,这跟自杀也差不了多少。
「乃村小姐嫉妒的同事死掉的事被当成不幸的意外事件,她并没有被警察逮捕,但还是没办法继续留下来,后来就辞掉工作回故乡。可是,她或许觉得没脸见家人,所以到处住在网咖,最后是被强盗杀死的。」
青儿感觉脑袋像是遭到重击。
『他健康受损、辞掉工作、沉迷赌博而到处借钱……明明不想见任何人,却还是跑去找你这个童年玩伴,想也知道他当然是希望你鼓励他回到家人身边啊。』
原来乃村那段话也是在叙述她自己的心情。她犯下杀人罪,丢掉工作,根本没脸回去见家人,但还是想要回家。
她还是希望能有个人在背后推着她往前走。
「加贺沼先生在二十岁时跟人起了冲突,后来因伤害致死罪入狱服刑。其实他在国中的时候也曾在路上行抢,导致一位孕妇摔倒变成植物人,那件事因为证据不足而没有遭到起诉,但他一出狱就立刻被一心复仇的受害者家属杀死了。」
青儿还来不及说「不会吧」,就先想到「夜啼石」的传说也是婴儿长大之后为母亲复仇的故事。
『如果是被我杀死的人,就算我死了对方也不会放过我。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
所以他真的说对了,他就算死了都得不到原谅。
太悲惨了。
每一个人的情况都太悲惨。就算那是罪人应得的下场,但是……
「你觉得他们就算惨死还是不够,所以才要担任执行人去惩罚他们。但是,他们犯下的罪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即使皓这样问,鹈木脸上的微笑还是没有消失。
「谁能衡量罪行的轻重?杀人、纵火、强盗确实是重罪,但如果是情节比较轻微的罪行的牺牲者想要杀死加害者,难道你要叫他们别这么计较吗?无论罪行是轻还是重,牺牲者的悲哀和怨恨都是一样的,那不是他人可以衡量。」
鹈木的视线转向青儿。
「正如加贺沼先生所说,你之所以愿意自首,只是因为你犯的罪比较轻吧。但是,去领取猪子石遗体的家属很遗憾他没有早点回去,还哭着说﹕『你连死了以后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青儿顿时感到无法呼吸。他应该要早点发现,因为猪子石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还有等待他回去的家人。
对猪子石的家属来说,青儿做的事铁定是重罪。
「啊……」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鹈木的视线又移回皓的身上。
「对好人来说,真正的幸福是让世上的坏人全都消失。荆先生因此把力量借给我,他实现了我想把更多妖怪打入地狱的心愿,让我去惩罚罪人。」
闻言,皓思考了一下,呼地吐出一口气。
「喔,原来如此,我终于懂了。我知道你的罪为什么是『精蝼蛄』。」
他边说边直视着鹈木。
「『精蝼蛄』是《画图百鬼夜行》提到的妖怪,和道教的『三尸』很类似。三尸又称为三尸虫,人若是在庚申夜睡着,三尸虫就会从人的体内爬出来,去向天帝报告宿主犯过的所有罪行,而天帝便会根据罪状来惩罚这个人。」
青儿听到这番话,立刻联想到其他事。
把罪状告诉审判者──如果所谓的审判者,指的是皓和荆这些在人世的鬼,那简直是……
「你就是利用那双眼睛揭露了罪人的罪状,让荆把他们打入地狱吧──用你那双和青儿一样的照妖镜之眼。」
青儿愕然屏息。
鹈木轻轻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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