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蛇噬之宿 第二怪 火间虫入道·或是臑劘

时感到眼睛鼻子都在发酸,因而轻轻地咬住嘴唇。

  但他觉得,光是这只手如今正摸著他,他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皓还活著。

  皓就在他的身边。

  「差不多该走了吧。」

  皓询问:「站得起来吗?」伸手拉起青儿。他的手像骨头或蜡一样白,但是又和活人一样温暖。

  ——就算他和青儿不同,并非人类。

  「青儿,我们回去吧。」

  「是!」

  那小小的背影迈开步伐,青儿也跟著追上去。

  如同往常,跟在皓的半步之后。

  *

  「在你临死时,我要问一个问题: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失去意识前,他似乎听到这个问题。那发自一位身穿如寿衣般白衣的黑发少年。

  啊,这就是死神吗?一志边想著,边回答。

  就算这即将成为他此生最后的自言自语。

  醒来之后,一志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

  他心想:「我为什么还活著?」听医生和护士之言,他的伤势非常严重,如果晚一分钟救治必死无疑。

  打电话叫救护车的人听起来像是少年,但至今还查不出他的身分。

  他的脸上全是绷带和纱布,要完全复原大概很困难。后脑受伤的地方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长出头发。

  住院半个月后,一志悄悄地溜出医院,直接去警察局。反正他也付不出住院费。

  他踢断了攻击流浪汉的国中生的门牙。

  多次入侵铃老太太的家中,还杀死五只狗。

  一志不知道自己会被判处多重的刑罚,但他确实有罪,毫无疑问有罪。

  然后……

  不知不觉间,一志回到那座公园。

  秋天的阳光洒在两人座的长椅上,几乎盖满地面的落叶描绘出深浅不同的花纹。呼吸时彷佛还能闻到光的味道。

  他想找的人就在那里。在附有碎花菜篮的助行车旁边,铃老太太坐在长椅上频频点著头。

  一志感觉到喉咙的深处在颤抖,无意识地咬住嘴唇。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要来这个地方。

  但是,他踏过沙沙的落叶走向长椅。铃老太太猛然抬头,像一只在太阳底下打瞌睡的猫,慢慢地眨著眼睛。

  ——四目交会。

  一志觉得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但嘴唇只是颤抖。

  他喉咙乾渴,发不出声音,心脏狂跳得像是心律不整,腋下不停冒汗。

  「天气真好啊。」

  此时的阳光并不强,铃老太太却眯细了眼睛说道。

  一志心想,她没有认出自己。

  她不知道站在眼前的人是谁,只是用恍惚的眼神看著前方,说不定根本不知道前方站著一个人。

  一志是这样想的,但是……

  「咦?」

  跪坐在长椅上的铃老太太突然朝一志深深一鞠躬。

  她一再把额头贴上油漆已经剥落的长椅。那双比在黑暗中、在小夜灯下看到时有著更深皱纹的手微微颤抖著。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小茶不见了。你以前是那么疼爱它,你把它托付给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可是……真的很对不起。」

  她一再重复著道歉的话语。

  「啊……」

  一志想说话,但还是说不出来。

  难道……铃老太太那么努力地四处找寻小茶,就是因为那是一志托付给她的狗?

  因为难得有人拜托她帮忙。因为她难得能为别人做些什么。

  不被任何人需要的寂寞、空虚、辛酸,一志比任何人都清楚。说不定铃老太太也有著相同的心情。

  她不断找寻突然失踪的小茶。

  找寻时还不停在心中向一志道歉。

  说不定这才是她最大的压力来源。

  (这么说来,难道……)

  她的认知症日渐恶化,甚至把一点都不像小茶的野狗当成小茶。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这一瞬间,一志感觉某种东西决堤了。

  视线开始模糊,双腿变得无力,几乎站不住。

  鼻水流进喉矓,让他噎住好几次,但他花了很多时闲才发现自己在哭。

  「对……不起!」

  一志肩膀颤抖,哭得像个孩子,如此喊道。他把额头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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