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击,痛得他眼冒金星。
皮磨破了,鲜血随即流出。他整张脸都是血。
「救、救命……」
同样的情况重复上演。
每次有东西撞上一志的脚,他就撞伤脸、扭伤脚、折断门牙、磨破嘴唇,说不定连鼻骨都碎了。
即使如此,那些看不见的狗的低鸣声和脚步声还是紧追不舍。
——紧跟不放。
就像成群的猎犬在追赶猎物一样。
突然间,一道红光窜入视野。在禁止通行的告示牌上,排列成「施工中」的红灯发出光芒。是修水管的工程。
排列得像橄榄球争球队形的三角锥前方,有一个深度大约两公尺的钵形洞穴。
——难道……
喉咙发出「咕」一声,他咽下带有血味的唾液。
一志此时才明白,那些看不见的狗是为了把他逼到这个地方才不断追赶。说不定它们正是打算让他掉进这个洞穴。
——快逃!
——要被杀了!
他颤抖的脚想要往回走,但是……
「……咦?」
一志的上半身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撞击。彷佛那些狗从柏油路面跳起,一起撞向他的身体。
下一秒,运动鞋的鞋底浮在半空,视野不停旋转,身体彷佛飘浮起来。
一志还来不及理解这些现象,就被看不见的狗群撞得往后飞起,越过三角锥,头下脚上地下坠。
接著……
回过神时,他看到一小块圆形的天空。由于警示灯的光芒,呈放射状落下的雨水看起来像是红色线条。
看不见的狗群已经感觉不到了。这一切彷佛只是因为他自己的妄想与幻觉而演出的独角戏。
——狩猎结束了。
他想要移动身体却无法动弹。后脑杓非常痛,如同有只无形的手把灼热的铁钉打入他的脑壳。头感觉像是裂开了……说不定真的裂开了。
受伤的地方发出阵阵脉搏,就像后脑里有颗心脏。每搏动一次,就有血液流出,位于左胸的心脏越来越虚弱。
再不求救就死定了。
虽然他这么想,喉咙却只发得出濡湿的呻吟。他没办法发出声音,视野逐渐被黑暗吞噬。
附近一带静悄悄的,连路人的脚步声或经过的车声都听不见。毕竟这里本来就很少人来,更何况此时还摆著禁止通行的告示牌。
搞不好要到隔天早上继续动工时才会有人发现。发现已经成了尸体的一志,躺在洞穴底部。
喔,这样啊……看来会死在这里了。
理解这点之后,一志突然对一切都感到厌倦。亏他拚死拚活地逃跑,却落得这种下场,真是太愚蠢了。
他再怎么讨厌痛苦、讨厌辛酸,还是想活下去,可是他始终无法像样地活著。
如果死在这里,一切都结束了。
他在心中喃喃说道,发出安心的叹息,却又听见呼呼的喘气声,还有踩踏沙砾的喀喀声。
——还在,而且很近。
好像只有一只,它踩著有些蹒跚的脚步笔直地走来。
一志勉强地转动眼珠,但是地面上的红灯照不到洞穴底部,视野一片昏黑,什么都看不见。
此时,仰躺的一志感觉手指摸到了某个东西。
一股如洪水般汹涌的怀念情绪令他明白一件事。湿湿的鼻子贴著他的指尖。
——是茶子。
他还以为茶子想要咬他。为了报杀身之仇,想要咬断他的手指。如果它想要这么做,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
温热的舌头舔著他小指的根部。
此时他想起来了。
茶子舔他的脸或手时,都会先嗅一嗅味道,就像在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一志。
此时,他猛然想到一种可能。
(难道……)
一段段零碎的记忆如拼图般逐渐拼凑起。
难道茶子——视力有问题?
它在摇尾巴时、在舔一志的脸或手时,都一定要先闻味道。或许这是因为它必须这样做才能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一志。
仔细想想,它走路时脚步不稳,碰到高低不平之处一定要人抱它,可能都是因为它看不清楚脚下的路。之所以被以前的饲主拋弃,或许也是因为这样。
(那么,那个时候难道也是……)
茶子咬了几个月不见的一志,可能也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才把他当成突然闯进来的入侵者。它没发现对方是一志,才会为了保护铃老太太而发动攻击。
「怎么会……」
他愕然的低语被充满血味的咳嗽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