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蛇噬之宿 第二怪 火间虫入道·或是臑劘

人座的长椅、饮水机,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到了傍晚,防灾广播喇叭播著〈晚霞小片天红〉的旋律,但是没有孩子们在这里听,甚至看不到一个路人。

  这一切的情况都对一志有利。

  四月的某一天,他在饮水机洗头洗脸之后躺在两人座的长椅上时,突然出现一只狗。那是一只杂种吉娃娃,脖子上没有项圈,可能是野狗或是弃犬。

  狗儿把前脚搭在长椅上,用湿濡的鼻子嗅著一志的味道。

  一志坐起来时,它立刻退后,但还是睁大眼睛看著他,那副神情与其说是戒备,更像是在思考该不该摇尾巴。一志无意识地伸出手去,它嗅了几下,就把鼻子贴上来。

  「……肚子饿了吗?」

  他撕下一小块配菜面包,狗就吃得吧哒作响,看来是真的饿坏了。吃完以后,它把前脚搭在一志的腿上,尾巴摇得快断了,还舔著嘴边。

  之后,这一人一狗就成为公园里的居民。

  一志只是一时兴起喂它,以后它要走就走吧。虽然一志抱持这种放弃的心态,那只狗却一直没有离开过他。

  狗儿会在沙坑挖洞,把头伸进草丛嗅味道,到处跑来跑去,但它的脚步似乎有些不稳,只要地面有些高低起伏,它就会央求一志抱它。

  「喂!」

  一志一呼唤,它就会转过头来,轻轻地摇尾巴。

  接著它全速冲回来,先在一志伸出的手掌上闻一闻,然后跳到他的怀中,狂舔他的口鼻。

  一志开始叫它「茶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因为它的毛是茶色,而且是母的。

  取了名字以后,它就是一志的狗。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种人根本没资格养狗,但是只要他一叫「茶子」,狗就会轻轻地摇尾巴;若是一志轻拍它的头、抚摸它的背,它就会开心地唔唔低鸣。

  这一人一狗的生活出现变化,是在夏天即将到来的六月。

  公园里闯入了一个人。

  ——鸟饲铃。

  那是她的名字。

  「哎呀呀,这么想吃吗?」

  刚从超市买完束西的铃老太太看到茶子用两脚搭著助行车猛闻,就拿出一包炸鸡。

  「医生叫我要常常出门晒太阳,我正想去长椅上做日光浴,没想到已经有个可爱的客人先来了。」

  铃老太太边说边抱起茶子,眼角挤出了皱纹,看起来非常慈祥。

  一志很想问她:「能不能请你把这只狗带回去养?」

  可是当时他不知为何就是开不了口。

  茶子这个名字已经很简洁,但铃老太大还是简称它为「小茶」。

  铃老太太看护祖父母和双亲很长一段时间,在他们相继过世之后,她一直是独自居住。自从她开始因忘记关火而烧焦食物后,她都是靠超市卖的熟菜来解决三餐。

  「只有中午的剩菜,不好意思喔。」

  她一脸愧疚地拿出鱼肉香肠和打折的火腿给茶子,又请一志吃了豆皮寿司和便当。

  然后铃老太太谈起了自己的事。

  她提到唯一会和她说话的隔壁婆婆进了照护中心让她觉得很寂寞,也提到自己渐渐茧居家中之后罹患失眠症,所以从医院拿了药效很强的安眠药。

  「一阵子没跟别人说话,我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快要想不起来了。就算想问别人我是谁,也找不到可以问的对象。」

  铃老太太一面用催眠般的缓慢节奏说著话,一面抚摸茶子的头。

  ——既然这样,乾脆养只狗吧。

  一志怎样都说不出这句话,也没办法对这个孤独度日、渐渐被认知症侵蚀的老婆婆说出自己的际遇。

  他也没办法承认自己不想要放弃茶子。

  但是到了冬季将近的某一天……

  「我要离开这里了,请你帮忙照顾这家伙吧。」

  一志说完以后把茶子塞到铃老太太的手中,就跑出公园了。

  之后他在提供宿舍的工地工作了一阵子。如果他还带著茶子就没办法做这种工作。他曾经放心不下地回到公园,看见铃老太太坐在两人座的长椅上,茶子趴在她的腿上。

  她悠闲地摸著它的背,不时对它说话,像是对待一个小孩。

  ——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一志在过年之后又丢了工作,他没有回到以前那个公园,而是住在车站附近的儿童公园。那里白天充满孩子吵闹的声音,但是有无障碍厕所可以遮雨挡雪,也还没被其他流浪汉占据,令他非常庆幸。

  但是……

  某天深夜,一志听见鞭炮声,吃惊地从厕所里跑出来,竟有冲天炮横向朝他飞来。他用手挡住冲向他脑袋的火球,冲天炮「碰」一声炸开,他的手被烫伤了。如果被打到眼睛,铁定会瞎掉。

  「脸啦!瞄准脸!」

  「打他的眼睛!上啊!」

  嘲弄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年轻,甚至可说是稚嫩。那是车站前补习班的国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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