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打电话,乍听是个很合理的理由,但他又不像那种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讲电话的纤细男人,而且现在还是必须撑伞才能出门的雨夜。
难道……青儿在心中自言自语时,逐渐想起一些片段的回忆。
棘指示青儿在屋内调查之前曾经露出微笑。他之前专注地盯著衣柜,该不会就是因为那里有放过闹钟的痕迹吧?
(难道他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青儿不知道详细理由,但棘似乎已经发现有人躲在屋内,他是为了找出那人的藏身处,才故意派青儿进来调查。
他是故意对青儿见死不救——因为他不能违反和篁的约定,所以才故意走到屋外,好让青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杀。
(这个混帐家伙!)
青儿一时怒气攻心,眼前变得一片红,但现在可没闲功夫跟棘生气。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死,绝对错不了。他一定要想办法解决眼前的事。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要杀我了。)
第一次是芹那拿著菜刀追杀他。
但是……坦白说,那次青儿心中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虽然他怕痛又怕苦,所以不想死,但真的该死的时候也只能死了。
因为他的人生并没有精彩到让他在突然面临死亡时会留下任何遗憾。
何止如此——
(我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家、没有钱、没有工作、没有朋友,就连能去的地方和能待的地方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当时的他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不,就算是现在,他还是几乎什么都没有。
(但是现在……)
现在他有了皓,至少有一个需要他的人。
而皓目前依然生死不明。
——没有比这更令我遗憾的事了。
青儿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拚尽吃奶的力气敲向青年的脸。大概是正中鼻子,对方掐住他脖子的手顿时松开一点。
青儿趁机爬起来,用全身撞向按著鼻子起身的青年,两人一起跌进了浴缸。
被压在下方的青年乱踢一通,死命伸手去抓浴缸的边缘,此时青儿恰好摸到水龙头,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转开。出水口正好连接到莲蓬头,强劲的水柱直冲青年的脸。
青年正想爬起来,却被水势冲得脚下一滑,又跌在浴缸里。他急著想再爬起来,但流个不停的水让他很难抓稳或站稳。
青儿趁这个机会跳出了浴缸。
他从敞开的拉门跑回洗脸台,不料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跤,重重摔倒在地。
这时在浴室——
青年好不容易摸到水龙头,关上莲蓬头的水柱。他听见洗脸台传来吵杂的声响,接著是掀开门帘的哗啦声,想必人已经逃到客厅。
他恨恨地骂了一句,捶著水龙头泄愤。鲜血从鼻子流出,他生气地用手背擦拭,摇摇晃晃地爬出浴缸。
青年来到洗脸台,打量走廊上的情况。
听不到声音,也感受不到有人在的风吹草动,那人多半已经逃到屋外。
他从打开的门望向客厅,只见挂在客厅入口的串珠门帘微微晃动著。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那人一定是逃出去了。
青年呼了一口气,走到走廊上,正要朝客厅前进时……
嗖的一声。
青年还来不及回头,站在他背后的青儿就举著重达四公斤的大瓶装洗洁剂朝他的脑袋砸下来。
「铿」的一声,青年被打得几乎脑震荡,倒在青儿脚边,翻著白眼昏过去。
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把逃出洗脸台的青儿绊倒的东西正是那一瓶洗洁剂。只是这样罢了。
青儿情急之下抱起瓶子跑到走廊上,尽可能把串珠门帘弄出声音,然后贴在墙上等著青年出来。
别看青儿这个样子,他以前碰过的诸多危机可不是白白经历的。
因为他打工十次里有四次是被老板说「以后别再来了」而赶走的,有的甚至发展到动刀的地步,在可疑的酒吧工作时还被店长拿著高尔夫球杆追杀。至于理由嘛,他已经决定要带进棺材里。
(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反击呢。)
青儿忍受著各处关节的疼痛,看著倒在脚边的青年。那一动也不动的身影如同被冲上岸的海豚或鲸鱼。
(该不会是死了吧?)
他把耳朵贴到青年的嘴边,听到平稳的呼吸声,才放下心中大石。
不过这个人到底是谁?
从状况判断,他铁定是在青儿等人进来之前就躲在屋内。
但铃老太太明明是一个人住,洗脸台只有一根牙刷,也没看到刮胡刀,所以这人一定不是跟她住在一起的家人。
说不定他跟地板下的那些狗尸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