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不是因为这点,但他又不想说出来,所以只能点头蒙混过去。此外,他也觉得自己若是不去,搞不好会被寄放到宠物旅馆。
「我已经跟名片上的这间旅馆预约过了,地点位于歧阜和长野的边界。」
「这么说来,就是在奥飞驒啰?」
「是啊,那一带的温泉很有名,遗憾的是旅馆跟温泉乡还有一段距离。」
那里有没有飞驒牛才是重点。
「咦?所以照妖镜掉进她眼里的地点也是在那里吗?」
「是啊,她说是在自己家的庭院里。」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我老家可是在神奈川县耶。」
一个是在关东,一个是在中部。青儿本来想像的是镜子在高空碎裂,碎片被风吹进他的眼里。照妖镜又不可能像陨石一样在大气层外爆炸四散,这距离未免也太远了吧。
「你似乎搞错什么了。你觉得照妖镜的碎片是怎么从天而降的?」
「呃,那个,大概是在空中『啪』一声碎掉吧。」
安徒生童话里的《冰雪女王》好像也有类似的情节。
「呵呵,的确很容易会这样想。不过古代的镜子不像现代一样是用玻璃制造的,而是用铜之类的金属制造的。」
「咦?」
这么一说青儿才想到,皓以前给他看过的妖怪画册中,也有提到照妖镜的妖怪形态「云外镜」,其外观如同一面圆形的铜镜。
「所以照妖镜是不可能自己破裂的。换句话说,是有人刻意损坏照妖镜,把碎片洒在人间。从上空……说不定是从大楼或公寓的顶楼。」
「可、可是,我被照妖镜扎到眼睛是在家附近的公园耶。那是一座荒凉的港口小镇,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建筑物……」
不对,确实有,而且正是荒凉的港口小镇才会有那种东西。
「我想起来了,公园附近有一座废弃灯塔,在白天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进去参观。」
「啊啊,大概有人在那里洒下碎片吧,结果其中一块就随风飘进你的眼睛。」
皓说得很稀松平常的样子,但青儿只觉得有些头晕。
「那么洒下镜子碎片的凶手在哪里呢?」
「嗯,这个嘛,我好像猜得到那人的身分。」
皓一派轻松地说,令青儿睁大眼睛。就算皓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地解开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吧?
「照妖镜是自古流传的魔镜之一,照理来说应该会妥善收藏在某个地方,所以要查的话想必很快就能查出来了。」
皓耸肩说道,像是在敷衍。
「那么依照你的想法……」
青儿还没问出「凶手到底是谁」,就愕然地倒吸一口气,因为皓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冰冷的阴影。像是愤怒、空虚、焦躁,或是悲伤。
「唔,在长崎那件事中企图害死我的是父亲山本五郎左卫门身边的某人。搞不好还有一个叛徒就在我的身边。」
*
如果别人问我最怕什么,我一定会回答蛇和口哨。
在阴暗的夜路上听到的口哨声,令我异常畏惧。若是听到醉汉在半夜吹口哨,我甚至会当场失神。
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刚懂事时,明明还经常缠著父亲再娶的太大烂子吹口哨给我听。她的口哨声很温柔、很清澈,有时还会很寂寥。但是在父亲过世后,我就变得很怕口哨声。
啊啊,还有……蛇,在路上蠕动的蛇。
仔细想想,我们家和蛇似乎很有缘。
首先是一虎。父亲为了增加男性员工而雇用他,他是抓蛇的专家,会把抓来的日本蝮关在瓶子里饿一个月再泡酒喝。看在蛇的眼中,他一定是个可怕的人。
——啊啊,真可怕,真可怕。
在心底响起的声音,是以前在家里工作的帮佣妇鸠谷说过的话。她是在看到一虎把住在天花板上的日本锦蛇活剥时说了这句话。
「那家伙是个大坏蛋喔。竟然杀死房子的守护神,一定会遭天谴。」
她也用同一张嘴骂过我。说我是不义的孩子,跟人偷生的孩子,遭天谴的孩子。
「你那副外表就是遭到作祟的徵兆。」
——啊啊,真可怕,真可怕。
鸠谷在雇主——我的父亲——死后,也离开了这个家。但是每次到了蛇出没的季节,我都会想起她说过的话。
——啊啊,真可怕,真可怕。
去路是红色,来路也是红色。这是房子四周盘踞著浓艳深红色的季节,有如一只浑身鲜血的大蛇。
有蛇在那间房子作祟——村里的人都这样谣传。
有蛇被吃掉、被扑杀,然后凄惨地曝尸荒野,所以才会招致这种下场。那不祥的朱红色就像是被它的肠子和血液染红的异界。
——所以父亲才会被杀死。
杀死父亲的随机杀人魔是一个叫古处牧人的青年。所以那个青年是蛇变成的吗?但是真正该害怕的那个名字只有我知道。
——牛鬼,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