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种书写习惯的人在国内不到百分之十,这个数值要当作证据是很可信的。此外还有一点……」
接著皓指著信封上的「长崎」。后面写的不是现代日文的「県」,而是古字的「县」。
「这是旧汉字,是在当用汉字——用现在的称呼应该是常用汉字——拟定之前使用的字体。由此可见,写这封信的人是在新字体还被称为『略字』的时期,或是与其相近的时代受教育的。如果是人类,现在应该超过九十岁了,再不然就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魔族……就像你一样。」
「胡说八道,这全是你的猜测!」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找人做了笔迹鉴定,结果确定两封信是同一个人的笔迹。这可是经过专家认证的。」
话虽如此,皓去找人鉴定笔迹时一定还是怀著一线希望,希望只是自己想太多。
他一定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顺带一提,信纸是其他人写的,你伪造的只有信封。我想你应该是撕破了原来的信封,换成另一个信封吧。」
「……嗯,是啊。这封信本来是写给一冴那个废物设计师的。」
所以那封信根本不是什么「委托书」,而是写给一冴的「邀请函」啰?
那封信并没有寄到一冴的手上。
即使如此,一冴还是来到这座岛,而且正好是在八月十九日,说不定那两个人之间有著某些特别的情谊。
「不用担心,我不会杀你……不,应该说任何人都做不到。」
皓这么说,往前走出一步。
他静静地闭上眼睛,但很快又睁开来。
「因为你早就死了……绯花哥。」
沉默或许只维持了几秒。
笼罩在现场的沉默彷佛会永远持续下去,连不可能断绝的浪涛声都几乎被沉默掩盖。
「我也该让你看看这东西了。」
皓拿出一张照片。
褪色的照片被岁月刻上了黄斑,但照片中的人仍保持原来的色彩。
包括那顶报童帽上的红牡丹。
——是绯。
照片里的他抱著一个裹著襁褓的婴儿,虽然抱得战战兢兢,但仍努力装出不以为意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爱。
(对了……)
半个月前,皓向「相关人士」询问绯的事情,后来收到了一张照片。难道这就是那张照片?
「这是什么?我什么时候拍过这种照片?我一点都不记得。」
「这张照片很久了,因为是在我刚出生时拍的。没错,你抱著的婴儿就是找。」
——不对,这太奇怪了吧?
照片里的皓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但是抱著他的绯跟现在长得一模一样。
「其实你是我的哥哥,而不是弟弟。」
这话真是令人摸不著头脑。
「我以前有三十一个哥哥,但是在拍了这张照片的几天后,所有哥哥都被我们的父亲山本五郎左卫门亲手杀掉了。这是为了让身为半妖又是么子的我成为继承人。」
原来皓说的「相关人士」就是山本五郎左卫门。
「少、少胡说!我根本没见过这个婴儿!而且你说我已经死了?那我为什么……」
他正要说「为什么还活著」,却因一阵剧烈的咳嗽说不出话。
「你知道《长谷雄草纸》这个故事吗?」
话题突然跳到无关的事情。
「那是发生在平安时代的故事,写的是纪长谷雄这位学者和栖息在朱雀门的鬼比赛双六棋的事。最后纪长谷雄获胜,得到一位绝世美女,但他违反了鬼告知的禁忌,结果女人就化为一滩水消失了。她其实是鬼利用死人的尸骸做出来的『人造人』。比这个故事早了一百年左右的《撰集抄》中有一篇故事叫<西行于高野奥造人事>,里面也记载了『鬼搜集人骨制造出人』的情节。」
所以用尸体造人被认为是「鬼的秘术」啰?
「回魂术可以藉由骨骸令死者复活,这就是你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原因,不过你的记忆可能因为某些缘故遭到窜改。」
绯十分茫然,喃喃说著:「怎么可能……」
「这种秘术有一个禁忌。」
皓说话时紧盯著绯,彷佛怕自己一眨眼,绯就会从他的面前消失。
「那就是对死者说出他的名字。『若行其是,造者及被造者皆化为乌有』——也就是化为一滩水消失。」
——看吧,就像这样。
听到皓的这句话,绯愕然睁大的眼睛顿时充满恐惧,因为他看见自己的双手从指尖逐渐变得透明,如同化成冰雕。
「『女人化为水流走了』。这个结局也和《长谷雄草纸》一样。」
皓以异常平静、缺乏抑扬顿挫的语气说道。
然后……
「我、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绯的头发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