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知道修辞学吗?
苍生的记忆中,姊姊在最后那次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这么说过。
──用日语念起来很艰涩,以〈轻率福音〉来读是〈Rhetoric〉。
年幼的苍生懵懵懂懂地点头。
当时,姊姊二十二岁,苍生十二岁。
记忆依旧鲜明,感觉不出时间已经过了五年之久。
那个时候,他还搞不懂修辞与文字游戏有何不同。
──语言和女孩子一样,都很擅长修饰自己。
姊姊温柔地笑著,像是要到遥远的地方去。
──纳贝流士,这个灵体一直从旁协助我。
陌生的名字自她口中吐出。
──为了以防万一,我把它托付给你。
「万一」是指什么情形,苍生尽可能不去思考。
──它很擅长修辞。所以你得小心,不要被它搞糊涂了。连我也有一次险些让它吃下肚。「饰而不侍」──这点虽然讨人厌又让人伤透脑筋,但它其实是只害怕寂寞的可爱狗狗。
纳贝流士。苍生记住了这个名字。
──明天我要再次前往西欧。对,那对圣语骑士来说是很重要的工作。不过,我的伙伴都很优秀,不需要担心。
姊姊难得把话说得这么含糊。
──如果有万一的情况发生,你记住了,叫出那个灵体有个条件。如果不能遵守条件,我可是会生气的喔。
条件是什么?苍生回问。
──条件就是「当你为了保护珍惜自己的人,不惜粉身碎骨的时候」。
姊姊的体温有些温暖。
──这个给你。
姊姊递给他一本封面剥落的黑色皮革日记本。
──等那个时候到了,你再打开来。
姊姊说著,用擅长的修辞把真正的用意敷衍了过去。
──不过,姊姊希望你永远不会有需要打开的时候。
她抱住苍生。
天亮后,她的体温也消失了。
「你想为遭到杀害的朋友复仇吗?」
野兽的嗓音震动鼓膜。
苍生的注意力从零碎的记忆拉回现实。
「……什么?」
他寻思著黑犬的话,不由自主发出疑惑的声音。
「你的表情像是在怀疑我怎么会知道。你到镜子前面去照照你那张蠢脸,你的眼神就像想把某个人宰了。我不讨厌这副模样就是了。」
我真的有表现出来吗?苍生暗自心想。
「这种事自己不会有感觉,尤其是一心要报仇的家伙。」
野兽继续说下去:
「人们在各个国家的战场将我召唤出来,把骯脏又没有回报的工作推给我。被报复的想法冲昏头的人大多不会成功,横死的前辈留下的遗言还是挺有听取的价值。」
野兽的双眸流露出哀伤。
「我不会害你,报复这种事还是停──」
「纳贝流士,你的主人是我,区区灵体不许放肆。」
苍生驳斥了野兽的忠告。
毕竟对方是上级灵体,在圣人的面具底下,不晓得藏有什么血腥的企图。要是轻易相信它,头再多颗都不够。
少年小心翼翼地试探著对方。
──喂喂,希未亚,你怎么没教好弟弟啊。
黑犬向以前的主人发起牢骚。
不过,这种人倒是单纯。犬灵心想。
「啧,你要我听你的指示吗?」
「你理解自己现在的状况吗?尊贵的上级灵体是过度赞誉了,狗就要有狗的样子,系著项圈、摇著尾巴。」
「什么?小子你以为自己是──好险!?」
忍无可忍的黑犬身体一个后仰。因为制御术式差点又要发动了。
──虽说我们讲话都很难听,不过这个样子根本是虐待动物。
黑犬看著写在身上的土属性义大利语术式,忍不住沉吟。
「喂,小妹妹,你那位amore(爱人)的前戏不会太强硬了吗?」
黑犬寻求起帮助。
并同时忍不住赞赏一时起意将词汇翻译成义大利语的自己。
「──嗯?」
黑犬这时才注意到雪音的模样。
──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未免太巧合了。
「喂,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