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西元二〇九二年八月十一日/冲绳战场
和风间所指挥的恩纳空降部队同行的达也,将侵略军赶到海边。
正常来说,或许该形容为「达也同行的恩纳空降部队」。
然而,实际击溃侵略军的,是站在仅仅一个小队的步兵集团前方,以全罩式头盔与装甲服隐藏全身的娇小魔法师。这是场中敌我双方清楚看在眼里的事实。
这是形容为战斗又过于一面倒的杀戮。
同时,却缺乏可称为屠杀的悲惨要素。
没有喷洒鲜血。
没有飞溅肉块。
连血肉的烧焦味,或是撕裂身躯的爆炸声,都不存在。
奇妙的寂静支配战场。
侵略军发射的枪弹、手榴弹或肩射飞弹,还没命中防卫军就溶解在空中消失。相同规格的子弹、炸弹或飞弹,被视为相同的「群体」消除。
依然坚守阵线,疯狂扣下扳机的侵略军士兵,一个个接连变得模糊、扭曲并消失。
跟在达也身后的防卫军士兵,甚至忘记扣扳机,出神注视这幅缺乏真实感的光景。
侵略军士兵也一样,即使同袍接连消失,依然没有真实感。
原本会因流血或惨死的尸体引发的本能恐惧未受刺激,因此侵略军即使被神秘的不安侵蚀内心,依然迟迟没投降。
这正合达也的意。
要是侵略军有高阶魔法师从军,战况应该不会如此地一面倒。不只是轻易令对方侵略的日本军,看似就这么偷袭成功的侵略军,在这一点也可说相当大意。
——即使如此,也不构成达也手下留情的理由。
他的精神,如今处于一种狂乱状态。
卸下对于破坏与杀戮的所有拘束。
完全不觉得杀人是禁忌。
如同行走般,自然而然地破坏、杀戮。
不对,是消除。
他也并非不会动摇。虽然理所当然,但他的精神没坚定到承受再大震撼都不为所动。
他目睹妹妹差点遇害的光景,受到严重的打击。
无论是再严重的致命伤,他的魔法都能一瞬间消除。他今天第一次对他人使用「重组」,不过他从以前就知道,无论是自己或别人的身体都同样是「物体」,同样能以魔法复原。
不过,他的「重组」无法让死者复活。生死是不可逆的连续现象,「死」是「生」的内在变化。对尸体使用「重组」只会得到一具毫发无伤的尸体,死者不会复生。达也同样知道这点。
例如心脏停止、脑死,甚至人头落地,只要立刻施展魔法就能复活。即使是会当场死亡的致命伤,只要重建身体、恢复血液循环之后的存活机率不是零,他的「重组」就能延续生命。
但若已经确定死亡,就回天乏术。
如果当时没赶上……这份恐怖足以令他陷入恐慌。包含自己的死亡在内,达也不会对其他事物真正抱持「恐怖」的情感(正确来说,是这种情感已被剥夺)。达也不知道其他恐怖为何物,因此失去深雪的恐怖,会无谓地强烈、深刻、大幅撼动他的心。即使表面看起来再怎么镇静,他如今也基于这股反作用力而激昂不已。
由于其他情感没运作,因此可以冷静地、有效地,抛弃一切踌躇展开报复。
这就是「理性的狂乱」。
被唯一目的控制的疯狂。
对方没投降,使得他的这份疯狂,贪婪地吞噬敌人生命。
溃败的侵略军,如今形容为战线瓦解也不为过,但是侵略军的指挥系统并未瓦解。
侵略军指挥官判断已经无法固守滩头堡,下令撤退到海面。
侵略部队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地搭上登陆船。
这是为了逃离一步步确实逼近的魔神之手。
但他们不知道,死神正高举镰刀等待着他们。
侵略部队忙于逃离而停止反击,达也见状也停下脚步。
恩纳空降部队像是忽然回想起自己的职责,布阵准备同时开火。
然而,在「开火!」的命令下达之前,达也释放出一股扭曲景色的「力量」。
能够释放强大干涉力,甚至影响到视野——也就是光波的魔法师,并不是不存在。
真正优秀的魔法师使用力量时,除了意图改变的事象,不会干扰到「世界」的运作,但熟练度不如魔法威力的优秀年轻魔法师,偶尔会改变预期之外的事象。不过,现在场中发生的现象,全是物理性质的次要副作用。
小型抢滩船连同收容的士兵,一起化为粉尘。景色之所以变得扭曲,是因为抢滩船某些部分化为气体扩散,在空中形成密度不同的气体层,引发光线折射的现象。
争先恐后想抢搭下一艘船逃离的士兵,同时停止动作。
拍打水面的声音,是敌军将手上的武器扔到海里的声音。
水声与敲击地面的声音,连锁扩散。
白旗高高举起。
大亚联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