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要是我这时候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旁人可能误会我不满于舅父与哥哥的应对。
……这是……误会吗……?
不行不行,不能想这种事!
那个……这时候该怎么做?
樱井小姐应该在出发前教导过我才对。
对,重点在于巧妙瞒骗自己的心情——
「黑羽先生,会场里方便交给您吗?在下到外面巡视一下。」
「喔,这样吗?这份心态值得嘉许。」
舅父听到哥哥的要求,做出夸张的惊讶反应,刻意称赞哥哥。
「明白了,深雪小妹交给我吧。我会负责维护会场安全。」
这种口头上的称赞,舅父想说几句应该都说得出来。
因为这个赶走眼中钉的体面借口,是由眼中钉自己说出来的。
非常称心如意的客套话。
『所谓的表面工夫,得先让自己能接受才行。』
——哥哥在忠实履行自己的职责。
「怎么这样!我们明天就要回静冈啊!平常就很难见面,却连话都不能好好说……」
「文弥,稍微冷静下来……达也先生,正如文弥所说,所以请您早点回来吧。」
「我明白了。我巡视一圈就会回来。那么黑羽先生,恕我暂时离席。」
——所以,我也非得努力饰演自己的角色。
我听着文弥的抗议、亚夜子的请求,以及哥哥语气温柔的回应,如此告诫自己。
【5】 西元二〇九五年十一月六日/四叶本家会客室
——嘻嘻——
深雪忽然笑出声,看着窗外的达也,将目光移回室内。
这里是和日式建筑风格完全相反的西式大房间。墙上色调明亮的大型风景画,不是荧幕画面也不是复制画,而是著名的现代画家在画布上绘制的真正油画。厚重的原木桌大到足以准备十人以上的座位。
即使如此,这个房间依然给人空荡荡的印象。大概是因为能摆十几张椅子的桌旁,只摆放四张沙发椅,除了桌子与沙发椅完全没有家俱或摆饰,使得室内空间过度宽敞。室内看起来不必要地宽敞,或许是想造成压迫心理的效果。
不过,达也如今不可能注意这种事。他的眼神直接投向妹妹。
坐在猫脚沙发椅的深雪,承受达也疑惑的视线,尴尬地缩起颈子。
「……哥哥,不好意思。我稍微想起一些往事。」
「快乐的往事?」
深雪挂着笑容回应,于是达也同样跟着微笑。
「不是……是想到以前的我太愚蠢,觉得很好笑。」
这番话自虐到达也收起笑容,还不禁反复眨眼,但深雪的语气与表情都和话语相反,完全没有消极的要素。
「这么说来,哥哥从以前就对亚夜子与文弥很温柔……我当时很受打击耶。」
达也听到深雪这么说,就猜出她究竟回想起何时的往事,不禁露出苦笑。
「总之……当时我也是孩子,以这个解释原谅我吧。」
「请别这么说,愚蠢的孩子是我才对。」
以世间的角度,两人都还是称为「孩子」的年纪。兄妹俩也不认为自己是大人。
即使如此,两人也断言三年前的自己比现在更像「孩子」,完全不会突兀或犹豫。
「我是哥哥的妹妹,当时却完全不了解哥哥。不对……是未曾试着理解哥哥。」
达也试图反驳,然而看到妹妹露出虚幻的笑容摇头,他就说不出话。
这不是应该反驳的事,也不是需要反驳的事。
不是谁的错,也不是谁要负责。达也与深雪都明白这一点。
既然深雪不想提往事,达也同样无须重提。
达也将视线移回窗外。
看起来像是心不在焉地看着户外,但他的五感全力运作,避免漏看任何征兆。他超越五感的超知觉处于待命状态,随时可连结情报体次元。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深雪。
为了优先排除任何可能危害深雪的要素。
这一点从以前到现在未曾改变。
只是深雪以前没察觉而已。
只是达也以前没让她察觉而已。
【6】 西元二〇九二年八月五日/冲绳别墅~恩纳海岸近海
昨天好晚才休息。抵达冲绳第一天就参加宴会,上床时将近凌晨,颇为辛苦。
即使如此,我还是在太阳公公没完全露脸的时间清醒,只能说是习惯使然。
其实我还想睡,但我不想当个懒散的女生,睡回笼觉完全免谈。我打起精神朝手脚使力,下床打开窗帘,顺便打开窗户透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