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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里待命。」
我如同要隐瞒突然涌上心头的乌云,百般振作装出笑容,指向墙边。
文弥轻呼一声,脸颊泛红。
看来成功瞒混了。
「……那个,请问他在哪里?」
文弥的目光,游移在我身上和寻找哥哥的身影,人在旁边的亚夜子装作漠不关心,却不时地看向墙边。
她浅显易懂的态度很有趣,让我嘴角不禁露出笑容,但亚夜子似乎认为我是对文弥笑。我在坚持假装漠不关心的她身旁,指着哥哥所站的位置向文弥示意。
哥哥看着我们。
「达也哥哥!」
文弥眉开眼笑地小跑步冲向哥哥身边。
「真拿他没办法。」
亚夜子嘴上抱怨,却依然快步追上文弥。怎么看都像是克制自己别用跑的。
舅父看见这样的两人,露出有苦难言的表情。这也是老样子。
舅父和亚夜子相反,以缓慢的步调前进,我也跟随在后。
文弥不晓得在拼命对哥哥说什么。
哥哥反复点头,微微扬起嘴角露出牙齿——他笑了?
那个人笑了?
不是嘲笑、不是苦笑,是那么正常的笑容?
为什么……?
他明明不曾对我露出那样的笑容……!
「好了,文弥,亚夜子,不可以打扰达也工作。」
我为了维持讨好他人的笑容,非得紧握拳头到指甲插入手心的地步。我前方的舅父,则是自然露出完全看不透内心想法的完美假笑。
「辛苦了,看来你确实尽到本分。」
「不敢当。」
哥哥面对舅父时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刚才露出的笑容像是没出现过一样。
「哎呀,父亲大人,稍微聊一下没关系吧?深雪姐姐是我们邀请的贵宾,保护客人的安全是主办人的义务。我觉得只要待在这里,就不需要劳烦到达也先生。」
「姐姐她说得没错。黑羽家的护卫,可没有无能到无法保证一位宾客的人身安全。爸爸,您说对吧?」
咦?文弥不再以「父亲大人」称呼舅父了……
我在意起这种一点都不重要的事,也多亏如此得以分心。
「话是这么说,不过……」
和我的想法无关,舅父困惑地支吾其词。
我明白舅父内心的想法,亚夜子与文弥应该也明白。舅父不乐见自己的孩子们对哥哥抱持善意,尤其是文弥。
文弥是争夺四叶家下任当家宝座的候选人。
哥哥只是护卫,保护同样是四叶家下任当家候选人的我。即使以「守护者」这个特别的名词称呼,但终究是佣人,讲难听点就是免洗道具。
如果无法将其视为「道具」并划清界线,不可能成为四叶的继承人。
不过,哥哥是我的护卫,文弥与哥哥只是再从兄弟关系,所以就算文弥仰慕哥哥,其实也完全不成问题。亚夜子也是。即使亚夜子对哥哥抱持好感,无论是何种好感都没什么问题。真夜姨母应该不会在意。
若要极端来说,舅父只是在意旁人眼光罢了。舅父只把哥哥当成佣人、当成免洗道具,基于这层含义,黑羽贡这个人连骨子里都是「四叶」。所以他看到自己的孩子们对道具抱持情感,一定觉得很丢脸。
这是身为「四叶」理所当然的态度。
我为了成为「四叶深雪」,也非得和舅父抱持相同的心态。
他是哥哥,更是守护者。
那个人是我的护卫。必要时得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保护我。他是身负这项义务的盾。
既然是道具,那个人理所当然不会喜欢我,我也不应该对那个人抱持情感。
我如此告诫自己。
如同施咒般反复告诫。
哥哥是我的护卫。
是保护我的盾。
这是哥哥被赋予的职责。我非得成为真夜姨母的后继,所以哥哥不是我的哥哥——我大脑深处一阵刺痛。
一瞬间,我感觉不晓得自己身在何处。
这当然是错觉。我受邀参加黑羽舅父的晚宴,舅父在我前方面有难色。
……总觉得我刚才在思考某件重要的事……应该是我多心吧。
「……文弥,别过度造成舅父大人的困扰。」
出乎意料地,为舅父打圆场的人是哥哥。
他也直接称呼文弥的名字。
语气亲密,如同对待亲弟弟一样。
我感觉大脑深处隐隐作痛。
不悦的感觉使我不由得差点板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