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我们的言下之意。浩人,你也这么想吧?」
公主仰望着我。「嗯。」我点了点头,公主一脸满意地笑了。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你今天开心吗?」
圭吾和加藤探出身子。我对公主回以笑容,斩钉截铁地说道:
「很开心。」
●
我们回去的时候,孙和椿山父女在一起。
椿山同学笑得很开心,孙也在笑,可是看起来不太开心。椿山爸爸依然板着脸孔瞪着两人,让我想起社会课本上的金刚力士像。
我们穿过门板上刻有菊花图纹的木造大门。门后有条路,两侧种着已经变绿的樱花树,前头是通往拜殿的鸟居。穿过鸟居以后一路直行,就可以参拜了。
「啊,可以抽签耶。欸,孙同学,我们去抽。」
椿山同学指着鸟居前的社务所,拉了拉孙的衬衫。孙一说好,椿山爸爸便立刻驳斥:
「先参拜。就算是老外,也要懂礼节。」
——是你女儿提议的吧。
牵着公主的左手不自觉地使上力。公主犹如拉住马的缰绳似地轻轻回握我的手,让我冷静下来。「是啊,对不起。」低头道歉的孙真的跟大人一样成熟,换作是我,抵达国会议事堂、下了巴士以后就会直接回家了。
不过,我们并不是大人。
并不成熟。
逼不成熟的他提早成熟——我痛恨这样的事物。
我们五个人顶着炙热的大太阳,一起穿越鸟居。孙到底打算怎么办?想着想着,我们来到香油钱箱前。正中央是孙,左边是我和公主,右边是椿山同学和椿山爸爸,五人排成一列。
首先,椿山爸爸从钱包里拿出硬币,投进香油钱箱;再来是椿山同学和公主,我慢了一拍跟上。硬币撞击木箱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化为四重奏的拍手声。
四重奏。
孙就像临海的灯塔一样挺直腰杆,一动也不动。我和公主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关注他的动向。椿山同学慌张失措,大为动摇。椿山爸爸面露焦躁之色,质问孙:
「喂,你为什么不参拜?」
孙并非没听见,但依然文风不动。因为暑气与怒气而涨红了脸的椿山爸爸粗声说:
「中国人就是中国人。哎,也罢。不过既然不参拜,就别踏进这里!这是在侮辱英灵!我一开始不就问过你了吗?」
骂声,怒吼。孙把这些声音当成耳边风,看着夹在自己与椿山爸爸之间困惑不已的椿山同学,用温柔得甚至可以感受到母性的声音问道:
「欸,你知道中国的首都在哪里吗?」
椿山同学的头上冒出「?」。
我想,我的头上应该冒出一样的符号,而公主和椿山爸爸头上也有相同的符号。椿山同学顶着巨大的「?」反问: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怎么了?」
「总之你先回答就是了,拜托你。」
面对孙不容分说的口吻,椿山同学微微歪了歪头,迟疑地回答:
「……首尔?」
孙笑了,并从牛仔裤口袋中拿出皮夹,取出一个刻着大大「1」字的陌生硬币。
「谢谢。」闪耀着银色光芒的大硬币。「我下定决心了。」
硬币在空中飞舞。
飞到空中的硬币描绘出抛物线,朝着香油钱箱落下。在一道清脆的喀兹声后,响起的是接连两回的拍手声。孙在合十的双手后方闭目祈祷一会儿,接着便推开椿山同学,走到椿山爸爸的面前。
「伯父。」
孙行了个九十度鞠躬礼,深深地低下头。
「请让我和令嫒分手。」
4
这次大家头上冒出的是十分巨大的「?」。
无论是孙说的话或做的事,我都无法理解。如果是想交往的话,我还能理解,那他当然该参拜,也该低头。可是,如果想分手,这两件事他都不必做。他的发言和行动互相矛盾,让我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
椿山爸爸开了口。他是个令我完全无法苟同的男人,这是我第一次和他意见一致。
「你现在不是已经证明自己是日本人了吗?那就——」
「我这辈子活到现在,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日本人。」
清澈响亮的声音从低下的头传来。
「我是在日本出生长大,虽然也会说中文,但是日文更流利,朋友也几乎都是日本人,即使如此,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日本人。可是,若要说我是中国人,我又觉得不太对劲。总之就是这样。」
我的胸口抽痛一下。我还无暇厘清抽痛的缘由,孙便继续说道:
「所以我和您绝对合不来,这一点我在见面之前就已经明白了,可是我对令嫒说不出口,才一直拖到现在。这记鞠躬是为了向您赔罪,真的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