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我开始思考。照这个走向判断,八成是血腥的理由。
「火拼的时候中弹之类的?」
「不是,是小时候被车子撞到的后遗症。」
搞什么,很普通嘛——
「撞到他的是我。那小子的母亲是个人渣,叫不知道是谁的种的亲生儿子去给车撞,制造假车祸,以诈领保险金和赔偿金。不过,挑上我的车,算她倒楣。我反而把她的儿子抢过来,送她下地狱。」
黑泽咯咯笑着,不过我笑不出来。我也听过不少黑暗的故事,但是叫自己的孩子去给车子撞来赚赔偿金的母亲,并不是适合存在于世界上的故事。
「那小子现在十七岁,当然没上高中。正确地说,打从我收留他以来,他从来没上过学,所以看到你们才会那么火大,觉得你们很耀眼、很烦人、很想痛扁一顿。他的心情我懂。」
他们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在我的心中,两者之间的界线似乎越来越粗。
「那个叫圭吾的国中小鬼头的爸爸,也是懂这种心情的人。」
圭吾,我们的朋友,辉夜姬骑士团的一员——他们世界的人。
「你们认识才一年,不会懂那个小鬼不敢反抗爸爸的理由。你们认识的时候,他早就被『调教』好了。」
黑泽探出身子,西装上的烟味连我都闻得到。
「懂了吗?」他的声音犹如自地底响起,充满威吓感。「小鬼头不要一天到晚作梦。」
作梦。
一年前,国文老师要我们写下「真正的梦想」;反过来说,就是「现实中无法成真的梦想」。不会实现的梦想,不能实现的梦想。我成不了超级巨星,孙成不了史蒂夫·贾伯斯,加藤成不了身高一八五,而圭吾成不了高中生。
——真的吗?
真的是这样吗?
因为我是小鬼头,才会认为只要认真努力,任何梦想都有可能实现吗?
就算是……
「——啰嗦。」
我抬起脸来,挺起胸膛。若是输在这里,一切都会结束——我有这种感觉。
「正因为我是小鬼,所以才会作梦啊。」
黑泽那双利如猛禽的眼睛瞪得老大。我在眼部肌肉使尽所有力气,瞪着黑泽。你再怎么拿现实来压我,我也绝不会放弃梦想——我用态度表达自己这般意志。
黑泽倏地站起来。
面对意料之外的行动,眼部肌肉放松了。我一察觉眼部肌肉放松,又慌慌张张地再次使劲。黑泽俯视着忙碌不堪的我,不知何故露出温和的笑容。
「浩人,你将来想做什么?」
居然直接叫我的名字?少装熟了,我可不会对你卸下心防。
「还没决定。」
「哈!对别人的未来意见那么多,自己却没还决定?真窝囊。」
被踩到了最不想被踩的痛脚,我的气势顿时萎靡。黑泽对这样的我说道:
「要是你找不到想做的事,就来找我吧。我会好好疼你的。」
黑泽留下突如其来的挖角宣言之后,便走向玄关。我连忙叫道:
「等等!」
「我不等。」
黑泽依然背对着我,挥了挥张开的右手。
「我不喜欢跟小鬼头讲话,因为道理讲不通。」
黑泽走了。我并未追上去,只是静静地握住拳头。这场仗应该是我赢了,不过,真正该战胜的对象另有其人。
●
隔天。
我、孙和加藤再次聚集到公主的病房里。我们坐在沙发上,先由我报告和黑泽的谈话,待我说完以后,孙打破了沉重的静默。
「到头来,如果圭吾不起身反抗,什么都无法改变。」
孙说得没错。这或许是被迫选择的未来,但圭吾的确做出了选择,他若不起身推翻,什么都无法改变。经历了昨天的事以后,我很清楚这一点。
「欸,」加藤开口,「昨天我在流氓的事务所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经他一提,我才发现他确实从头到尾都没开口。
「说起来很丢脸,我吓得不敢说话。圭吾从出生以来,在他身边的一直是那种类型的爸爸,对吧?他在年纪比我还小的时候,就一路挨打挨骂到现在,这样——怎么敢反抗?」
我想象圭吾的孩提时代,心情变得很沉重。黑泽说的「调教」是汉字的调教,不是平假名的「调教」。虽然相似,语感却完全不同。
「想上高中」的渴望若是无法战胜对于父亲的恐惧,圭吾就不会起身反抗。这就像是老鼠挑战狮子一样令人绝望,几乎没有胜算可言。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圭吾想上高中的理由是出于「不想当流氓」这类否定的心态,那就绝对没有胜算……
——等等。
「那小子为什么想上高中啊?」
叩叩。
突然有人敲门,随即,滑动式房门打开了。宛若电视节目中的来宾有备而来地出现在摄影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