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说话的公主。黑泽用鉴定猎物般的肉食兽眼神看着我。
「我们今天是为了让朋友冈崎圭吾上高中而来的。」
我吸了口气,脑子里开始播放THE BLUE HEARTS的〈斗士〉。
「他说他国中毕业以后,要到黑泽先生的手下当流氓,可是他其实想上高中。我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理由而压抑自己的心情,所以想先确认一下,并尽力消除理由。比方说,如果是黑泽先生勉强他当流氓的话——希望您能停手,就是这样。」
我一气呵成地说完这番话。黑泽从西装胸袋中拿出新的香烟,用桌上的打火机点燃,吞云吐雾,并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点燃的香烟。
「其实想上高中?」
沙哑的嗓音变得更大声,就像是要让我们听清楚似的。
「不过他可是跪在地上磕头求我从头锻炼他啊。」
宛如被铁锤殴打的冲击从鼓膜扩散至全身。
「他说他很崇拜爸爸,自己也想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流氓。看他的额头都黏在地板上了,样子还挺可爱的。」
圭吾跪地磕头——不要,我连想都不愿去想。圭吾才不是那种会跪地磕头的人,至少在我心目中不是。
「好了。」黑泽用点燃的香烟指着我。「你刚才说谁『其实想上高中』?」
熔岩般的红褐色一点一滴地灼烧视网膜。慑于对方的气势,我开不了口。我必须奋战,必须反驳——
啪!
轻物掉落的声音传来。我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桌上摆着一个黑块。一束带有光泽的黑线——是假发。
公主站起来,日光灯照耀着她外露的头皮。
「我是个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说话的人。」
坚毅的声音轻轻地摇晃袅袅上升的香烟烟雾。
「所以我不喜欢看别人忍耐。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还没吃完的零食被丢掉一样,总觉得『好浪费』。如果忍耐可以换来什么倒还好,只有损失的忍耐看了只会让我难过。」
公主挺直娇小的身躯,正面向黑泽叫阵。
「看到逼别人忍耐的人,也会让我有同样的感觉。」
黑泽仰望公主,不发一语地吐了口烟,大概是从来没被国中女生当面叫阵过吧,可以感觉得出他正为了如何应对而伤脑筋。
公主戴上假发,坐了下来。黑泽在烟灰缸里捻熄香烟,深深地坐进沙发里,娓娓道来:
「想让那个小鬼当流氓的不是我,是他爸。」
——让步了,一个国中小女生逼得黑道老大让步。
「他来向我跪地磕头的时候,他爸也在一旁盯着他。并不是我想收他,你们来找我抗议,是找错了人。」
状况渐渐明朗,而我们也找到突破口。
「既然这样,只要他父亲收回请求,您就不会收他当小弟了吗?」
孙触及核心。黑泽摸了摸胡子,喃喃说道「是啊」。结论似乎呼之欲出了。
此时,年轻的粗暴男声响彻房间。
「你们是白痴啊?」
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声音的主人——运动服男身上。男人大步走向我,把手放在我坐着的沙发椅背上,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以后负责教那个国中小鬼的是我。」
我瞪着运动服男。见状,他不但没有退缩,反而乐不可支地掀起嘴角。
「我会好好调教他。你们在学校教室里开开心心地上课的时候,他会在某间公寓里学习骗人和讨债的方法。只要两个月,和你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才不会悠悠哉哉地跟你们鬼混。」
——闭嘴。
「就像海水鱼和淡水鱼,住的世界本来就不同,别因为幼鱼时期短暂相处过就会错意。你们注定是这种结果。」
闭嘴,闭嘴,闭嘴。
我知道,这种事我们大家都知道。可是我们毕竟相处过,虽然只有一年左右,但我们确实在一起,所以我们才特地跑到这个「不同的世界」来呛声。像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对我们说三道四?
「吵死了。」我瞪着运动服男,恨恨地说道:「靠着吸老头子的臭屌讨饭吃的狗还敢叫那么大声。」
运动服男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充满嘲弄之色的笑容不见了,而且没有出现任何表情替代。运动服男的视线活像机器人一样冰冷,我忍不住缩起身子,而他用双手抓住我的双肩,用力一扯。
我连人带沙发往后倒下,后脑「咚」一声撞上地板,火花在眼底飞溅,模糊的视野中映出布鞋鞋底。我扭动脖子避开运动服男的脚,试图起身,却被男人压住,无法如愿。
运动服男举起拳头。我会被揍——如此暗想的同时,我已经挨揍了。塑胶碎裂的声音在被殴的脸中央响起。唾液与鼻血四散的彼端,可以看见再度抡起拳头的运动服男。我反射性地护住脸,可是这回换成肚子挨揍,胃液从口中飞溅而出。
「住手!」
黑泽叫道,但运动服男没有停手,一面对我饱以老拳,一面发出疯狂的怪叫声。
「竟敢侮辱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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