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分析、理解的对象,大多数人都会抱有畏惧、厌恶感。联盟或许就是对于类似感情的一种反扑吧。自从联盟浮上台面以来,他们的影响力就迅速增强,慢慢地浸透到日常之中。
「哎,虽然联盟这顶大帽子底下其实还是有许多不同派系──不过,他们原则上都提倡人类与吸血鬼的融合,认为吸血鬼是进化后的人类,应当抱持友爱与敬意相待。」
「身为猎人的诚一郎先生您,会不会认为这种想法很愚蠢?」
「不会。」
我小心挑选自己的遣词用字。
「直到为了鲜血而失控发狂的瞬间为止,吸血鬼无庸置疑都还是人类。说起来,由于现在还没有确实判断出吸血鬼的办法,所以难以区别人类与吸血鬼。毕竟任何人都可能会变成吸血鬼啊。就算是我,哪天搞不好也会变成吸血鬼,陷入遭到猎犬追杀的处境。」
「要是诚一郎先生变成吸血鬼的话,肯定会非常不好应付吧。毕竟您对于吸血鬼与猎人两方面都十分熟悉,应该不愁想不到对策。」
「实际上,这类案例也的确不少。猎犬固然是这样没错,要是军人、职业格斗家之类的变成吸血鬼,一样难缠到极点。一个人轻松杀掉超过一千人的例子也毫不罕见。比较小的发展中国家,要是出现这类怪物的话,政权很容易就会垮台。」
说到这里,我换了一口气,把手伸向万宝路菸盒,不过马上就又把手缩了回来。虽然我自认对于女性并不会特别偏袒,但还是不想在真的面前乱喷尼古丁。话说回来,虽说抽菸是充满害处的坏习惯,不过有时还是能够帮助思考……
「诚一郎先生……」
真把头往旁边一歪。
「您对吸血鬼似乎相当温柔,这是我的误解吗?」
「这是你搞错了。我之前也说过吧,就只是比较有缘而已,不论是好是坏。不但家人之中出了吸血鬼,我自己也杀过许多吸血鬼,好几次也差点死在吸血鬼手上。吸血鬼已经是我人生的一部分了,就算不喜欢也还是会有深入的理解。」
「可以说您真的是位猎人呢。我听说,在以狩猎为生的人之中,许多人都认为自己与猎物是对等的关系。在依循食物连锁的规则以性命相搏时,据说他们都会怀著敬意来面对猎物。」
「敬意……敬意啊。我觉得有点不太一样哪。至少我没有慈悲为怀的想法。不管对方有什么理由,吸血鬼就是得死。不论面对多么卑微的求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这就是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方式。」
「对于这点,我有个疑问。」
真加大了歪头的角度。
「既没有敬意也没有慈悲心的人,应该不会杀掉吸血鬼。因为活著的吸血鬼更有价值吧?优也先生也说过,如果诚一郎先生您对于这门生意更认真一点的话,早就已经赚到一辈子都可以玩乐度日的钱了。」
「有这回事吗?我没印象哪。」
「拜血液制剂之赐,我能够以普通人的身分生活。但是,万一我因为渴望鲜血而失控的时候,有谁能够直接给我一个痛快的话,应该会比较轻松。我一点都不想成为人体实验的祭品,而且也不希望丧失自我,变成另外一个人。这世上就是有比死亡更恐怖的事,相信诚一郎先生也很清楚这一点吧?」
我没有回答,就只是喝了一口甜腻的咖啡欧蕾而已。
世上有很多比大人更聪明懂事的小孩。姑且不论绫濑泉的女儿是不是天才,但她确实有著配得上血统的智慧。碰上这样的对手,想要瞒混过去并不容易。
「真,你很成熟哪。」
「谢谢。您愿意把我当成成熟女性看待了呢。」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诚一郎先生是个温柔的人,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你要怎么想是你的事,我不打算表示什么意见。」
「是的,我自己认为可以感觉到诚一郎先生的温柔。毕竟要怎么想是我的自由嘛。」
真也拿起了咖啡欧蕾。
她以双手捧著陶瓷咖啡杯,看向泛白的褐色液体。
「诚一郎先生。」
「怎么啦?」
「如果我变成真正的怪物,到时可以请您杀了我吗?」
「没问题。」
我一口答应。
「那时我一定会确实杀了你。所以,现在你就放心好好活著吧。」
「一言为定啰?」
「不用什么约定,那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就算是超高风险却赚不到多少钱的副业,我还是会完成工作。只要是大人,这就是理所当然的吧。」
「诚一郎先生。」
「怎么啦?」
「您果然很温柔呢。」
「不对。就算不是你,只要是吸血鬼,我还是一样会杀掉啊。」
我再次加以订正。
真露出微笑,将杯缘贴到嘴上。
†
「话说回来,您还真是热心呢。」
真探头窥视我手边正在进行的作业,以佩服语气这么说:
「这么精密的工作,我觉得自己肯定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