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事情现在才想要起步,也已经来不及了。为时已晚的情况多不胜数。所以,基本上还是不要搁置当下必要的事情比较好。保持这样的心态,至少可以把未来会面对的一百种后悔缩减成九十九种。
我今天再重新复习一次昨天写在笔记本上的部分。像这样念了一部分以后再回来复习,其实会意外不容易忘记……应该吧。我发现自己看笔记本看到开始驼背,觉得这样不太好,便伸起懒腰。
我一抬起头,就立刻跟安达四目相交,可是她不知为何用非常快的速度撇开了视线。而且还不断用力拍打自己的肚子,训斥自己。我本来想问安达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像准备上场比赛的相扑选手,但还没问出口,就发现答案或许就在她的视线当中。
安达刚才根本没在看课本跟笔记本,我尝试重现她的视线究竟看向哪里。我首先把手指伸到安达眼前。安达吓得身体往后倾,而我也像受到把她弹开的反作用力影响一般,逐渐收回自己的手,循着她刚才视线的方向移动。我不顾安达慌张地说着「啊,呃、呃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默默进行验证。手指最后落在我的胸口。
看来安达的视线刚才就是游走到我的胸部附近。胸部。这里。我低头看着被洗到上面的英文字已经模糊不清的上衣。整件衣服都已经松掉了,要是弯下腰来的时候不遮着,很可能会看到不应该露出来的东西。
嗯。
原来如此。
我抬起头。
接着就看见有如抹了一脸草莓酱的安达。感觉连她水嫩的嘴唇底下露出的门牙都要被染成红姜色了。草莓酱跟安达我都喜欢,赚翻了──我正在烦恼是不是该这样下结论。
我耳朵的温度证明了我其实也有点难为情。
「安达你……」
我也很犹豫要不要继续谈这件事。就好像我的双脚在高空中摆荡不定,等待大脑接下来的指示。
「安达是,呃,我……」
这份心慌似乎化成了安达的形状。我到底该不该说下去呢?我的犹豫心情像把笔拿在手上转,不断打转。我其实可以不特地提起,继续专心念书。可是,我总觉得……把这件事讲明白,也是当下必要的事情。因为我认为只要我跟安达还是彼此的女朋友,总有一天得面对这个问题,那干脆趁现在说清楚吧。
我的话语彷佛在体验自由落体,在眼前一片模糊,脑袋也一片空白的情况之下往下跳。
「安达你一直都是用色色的眼光看我吗?」
一旦说出口,就无法再当作没说过。我们的记忆不会允许我们假装没这回事。
我有种可以看见安达身上冒出热气的错觉。
随后,安达就用额头猛力敲击桌面。她这一敲的力道非常狠,感觉敲出来的震动都要透过桌脚撼动地板了。我很意外她突然这么做,她一直没有抬起头来,反而让我更加担心。
「那个,安达──」
「……我没有。」
看来这就是她使尽全力挤出来的回答了。不过,我现在比较担心安达的脑袋。
不对,这样讲好像怪怪的。
「不可以这么大力地用头去撞东西。」
「没关系,我冷静下来了。」
安达额头上清楚印着她找回冷静的代价。她绷紧脸颊跟嘴巴,下唇却明显在颤抖。看得出来她只要一个不注意,就很可能讲出安达语。这气氛太诡异了──然而,我也不可能收回已经说出口的话。
因为就算收回这段话,万一以后又提到一样的话题,还是会害安达得要再脸红一次。
「呃,我其实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想要先确认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这么说的同时,手指也一直在戳着膝盖。我还不晓得这种让人必须要有哪个地方动来动去才能坐好的感觉叫什么名字。
「得到什么……有……很多……」
安达支支吾吾地回答,听起来有如嘴里含着糖果。她这么缺乏来自我的养分吗?
嗯~总觉得我好像不只要反省自己穿得太邋遢,也该好好反省一下其他部分了。
所以──
「安达。」
「呼呵?」
你的反应也太奇怪了。我像是要做小小的宣示那样,举起手说:
「我接下来会问你几个问题。」
「豪啧(好的)。」
她还没开始回答问题,就先咬到舌头了。再讲下去可能会害安达的舌头上都是伤口,我是不是不要继续问比较好?
「我是很认真要问你这些问题,你要老实回答,不要怕会难为情。弄清楚这些事情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
问问题的我也一样如坐针毡,我绝对不是刻意欺负安达。而且我这么做其实很重要,因为我等于是要解剖安达的爱,帮助我们未来可以相处得更融洽。这是我刚想好的名义。
安达反覆深呼吸,同时也听见她的呼吸声中掺杂着一些漏气的声音。
「我……这辈子……不曾说谎。」
看来她慌到要一句话分成好几段才能正常发出声音。她真的不会怎样吗?
可是,平常的安达说不定也是这个样子。
我对安达提出换作是我被问到,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