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高中生小岛表情跟以往一模一样。
「看起来好困。」
我搞不好平常都是用这种眯到不知道有没有张开的眼睛示人,可能得好好反省一下了。不晓得安达对我这种没精神的表情有没有什么想法?
安达不会用凶狠的态度对待我。她面对我总是战战兢兢的。她战战兢兢到极限以后会一口气爆发出来,再使尽全身力气冲撞我。安达的体格比较高大,我需要认真摆好架式,才能承受住这份冲击。
我有可怕到她在我面前都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吗?我觉得自己已经比国中生小岛还要和善很多了耶。
或许爱情真的是种很难懂的复杂情感。
这时,我忽然听见外面瞬间涌出一阵蝉叫声,像是要顺着我的脖子爬上来一样。我踮起脚尖,看往来自墙壁另一端的蝉鸣。
高中三年级的暑假。我剩下的在学期间短到几乎只要屈指数完,就刚好毕业了。
「……………………………………」
我一直有种自己好像会永远都是高中生的感觉。以为现在的日常生活会持续一辈子。
我国中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奇妙的错觉。
这可能也代表我现在真的过得很充实。
「那你的表情就要开心点啊。」
我揉起自己的脸颊,等弄出了笑容才离开洗脸台前面。我在走回房间的途中觉得喉咙很渴,决定先去一趟厨房。而我一转过头,就看见额头上方出现一道亮光。
「我感觉到岛村小姐的气息了。」
「应该还有其他比气息更容易感觉到的东西吧?」
我把突然从上方出现,还压在我头上的那家伙轻轻丢到空中。那个若无其事地在转了个身以后降落地面的,是一只企鹅。企鹅是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她肚子上绑着一块写着「冰」的帘幕。感觉很像咖啡厅夏天的时候会挂在门口的那种。
「你绑那个做什么?」
「这样时髦吗?」
「唔~」
我戳了戳她得意洋洋地挺出来的肚子。
「超时髦的。」
应该吧。
「哇~」
她看起来满开心的,就不计较了。我跟这只时髦企鹅一起走去厨房。
「妈咪小姐不在呢。」
「妈咪小姐这个时间都待在健身房。」
社妹从企鹅的嘴喙里发出奸笑,说「那还真是个好消息」。我每次都在想,她的布偶装露脸的位置是不是怪怪的?常常看到她被动物吃掉。只是好像也很难挖空嘴巴以外的地方露脸。而且她是怎么弄来这些布偶睡衣的?我最近发现她都是挑在妹妹的图鉴上面看到的动物,真搞不懂外星人在想什么。
我一打开冰箱,就得拦住看冰箱看到几乎要冲进去的企鹅。这时,我妹也来到了厨房。她露出来的皮肤都晒黑了,可以看到上衣袖口附近存在清楚划分黑与白的分界线。
「这不是小同学吗?」
企鹅回过头,踩着轻快脚步去找我妹。
「今天的小社……是冰冰凉凉的企鹅吗?」
「这样时髦吗?」
「时髦?」
「原来得先跟你解释时髦的意思啊,哈哈哈。」
「你这什么态度啊~」
我一边看着我妹捏着社妹的脸颊玩,一边把麦茶倒进杯子里。我没有走回房间,而是找地方坐下来看她们嬉戏。不过,我很快又站了起来。
我帮她们两个各倒一杯麦茶,再递给她们。
「哦,姊姊难得会这么贴心耶。」
「你下巴挺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我捏住我妹挺起的下巴(其实并没有),捏得她发出「噫──」的哀号。
「谢主隆恩。」
接过茶的企鹅笑眯眯地这么对我说。她的表情跟严肃的语调不太搭。
「我一直很好奇,你都从哪里学来这些措辞的?」
「都是跟爹地先生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学的,或是跟小同学学的。」
「你吸收新知识的方法真的差不多就这两种耶……」
最近常常会看到她晚上跟我父亲一起在客厅看电视。父亲似乎也已经习惯这个借住在我们家的奇妙的生物了,偶尔去买点心还会顺便买社妹的份。他上次还很愉快地说:「她真的很像外星人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小孩。」
我只能回答「也只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吧」。
我们一家人说好听点是很宽容,讲得难听点就是不注重小细节。我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我们今天要玩什么?」
「我想玩些会甜甜儿的事情。」
她不太一般的措辞让人隐约听得出有受到我母亲的影响。
「姊姊如果很坚持想跟我们一起玩,我也不是不能让你加入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