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你们不赶快来,害我想突然跑出来吓人的计画都泡汤了。」
「连妹妹都不会干这种事耶。」
「我的思维竟然比小学生还要年轻,会不会太猛了?」
哈哈哈──她大笑几声敷衍过去,所以我也很快就放弃反驳。我从爸爸对待母亲的态度中学到面对她的时候,早点死心才是最重要的。但很麻烦的是,要是很明显故意不理她,她又会拚了命地死缠烂打。我国中时真的很讨厌她这样,还因为这样吵架。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自己,就觉得自己嘴巴意外狠毒,让我感受到类似旧伤散发出的微弱疼痛。
现在的我无法对母亲摆出太强硬的态度,说不定就是过去带给我的小小罪恶感使然。
「嗨~嗨~妈咪小姐。」
「怎么了?鱼类。」
「这是给妈咪小姐的巧克力。」
「喔?你怎么突然送这个?」
「这是情轮节礼物。」
「你偶尔也满大方的嘛。」
母亲也摸了摸社妹的头。她的头正好位在一个很方便摸的高度。
「那我再买便宜的板状巧克力当回礼。」
「哇~」
你收那样的回礼真的开心吗?
「……嗯。」
既然当事人很高兴,那我也不想继续计较。到头来,还是只要收的人开心就好。
社妹之后进来我家吃晚餐、洗澡,还跟我妹一起睡觉,但这也是她的老习惯了。
人类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最后都有办法习惯。
让更多的理所当然出现在自己的人生当中。
人会不断重复遗忘跟习惯,逐渐扩大自己的伤口,提升自己忍耐疼痛的极限。
当家人跟多出来的那一个都进入梦乡,时间来到深夜,用功读书的手也沉重了起来。
我暂时放下自动笔,伸个懒腰。但堆积在眼皮上的睡意依然没有释放出来,于是我整个人瘫在暖炉桌上思考该怎么办。其实也等于我已经输给睡意了。
今天就到这里,先去睡吧。我用已经有一半关机的脑袋这么想时,突然有一阵电话铃声照亮了我的脑海深处。我继续瘫在桌上,靠著声音伸手寻找手机。
「是安达吗?」
虽然她不太会在深夜的时候打电话过来。我拿起手机,旋即觉得应该不是她。安达不会直接打电话,会事先问能不能打。会直接联络我的人是──
「小樽。」
是小樽。好难得……说难得好像也挺奇怪的。不过她最近都没有打电话给我。
我回想起升上国中以后,因为分在不同班,就渐渐没怎么再交流的那段时期。
而我们正好在一年前巧遇,后来也只有见过少少几次面。结果又自然而然变得疏远,或许樽见跟我之间的关系很难再继续维持下去了。我一边想著这些,一边接起电话。
我手掌上的触感,就像纸杯做的传声筒一样轻薄。
「喂~你好。」
跟安达说话不用想太多,但我有点烦恼对樽见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还真是不可思议──我暗自心想。
明明认识樽见的时间更久。
『嘿。』
「呃,安安~」
『抱歉,你刚才在睡觉吗?』
「我刚才可是在念书喔。」
『啊,你故意讲得比较好听。』
才没有特别讲得比较好听──我看了摊开的笔记本一眼。如果能让她看到,我很想把本子摊好摊满给她看。我盯著笔记本一角的空白,等待樽见出声。
『小岛?』
「咦?怎么样?」
『呃,因为你都不说话……』
「我在耐心等候您详细说明有何贵事。」
我重新穿好棉袍,挺直原本弯曲的背脊。
『原……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别放在心上,呵呵呵。」
我不小心学起社妹的笑声。不可以学她──我默默反省。
一小段空档之后,樽见就像是要先助跑一样,吸了一口气。
『呃,我其实没有事……不对,我有事要找你。嗯。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现在?」
我用不著看时钟,也知道现在才刚换日没多久。不愧是不良少女,竟然想这个时间出门。
话说回来,樽见现在也还是不良少女吗?我从母亲那边听到的传闻说樽见是个不排斥帮忙家里工作的孝顺女儿。有什么会被说是不良少女的部分吗?
『啊,小岛想现在出门的话,也是可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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