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极了朋友。我母亲大概是因为她很会装熟的个性,很擅长建立交友关系。虽然与其说是擅长交朋友,不如说她很擅长用不一定有足够合理性的手段强行让人跟她有交流。父亲以前就曾说母亲很会吸引大家对她抱有好感。
「那,你带了什么过来?」
「酒跟一些糕点。」
「什么嘛。」
母亲瞬间失去兴致。
「我完全喝不了酒。」
喝不了喝不了──母亲左右挥手否定。这么说来,我的确没看她在家里喝过酒。父亲则是偶尔会开别人送的罐装啤酒来喝。我会有办法喝酒吗?
虽然不太情愿,但我似乎比较像母亲。
「反正啊~我平常的言行举止就会被人说是不是喝醉了~」
嘿哈哈哈──母亲开怀大笑。我居然是像这种人吗?我感觉脸部肌肉快要抽搐起来。
安达的话,既然她母亲是会带酒来的人,那她说不定也喝得了酒。
当然,只是假不良少女的我们不可能尝试过喝酒。
现在想想,我们的不良少女成分也只有跷课这一点。
不过这确确实实是坏学生的行为,请不要这么做。
「来,你也找些话题让你女儿参与啊。」
母亲再次纠缠安达的母亲。她的语气很强硬,有种抓著别人肩膀的压迫感。
安达犹如遭到这股压迫感波及,肩膀抖了一下。
「这我……」
「先别管那么多,嗯?」
这次换以温和的言语包覆意图,温柔催促她。她拿捏语气强弱的高超技巧,会不会就是她容易吸引大家好感的主因?安达母亲支支吾吾地反驳母亲,却因为讲不过她而闭上嘴巴的表情,简直跟安达一模一样。
安达母亲把筷子跟盘子放回桌上,看往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女儿。她的眼角正在颤抖。
另一方面,安达则是忽然挺直背脊,坐姿端正得彷佛肩膀变成了方块。
两边的动作都相当僵硬,看起来很像在面试。
「那个,呃……」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安达母亲说不出话,刻意咳了一声。然后对自己说:「咦,是怎样?」她似乎完全想不到要怎么对安达开口。
「要我帮你打草稿吗?」
「吵死了。」
安达母亲摀住母亲的嘴巴。被摀住嘴巴的母亲用眼神对我示意。她这道视线大概是要我助安达一臂之力。是要我怎么帮她?
我觉得安达大概想不到什么跟她母亲聊的话题,硬逼她对话又会变得很麻烦,也有种不应该由我来插手的感觉。
所以,现在还是相信大人比较快。
「等她开口吧。」
我在餐桌下牵起安达的手,只对她说出这句话。
安达加强指尖的力道,回应我的答案。
接著,仍然摀著母亲嘴巴的安达母亲稍稍低下了头。
「你冬天应该要穿得更暖一点。」
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既不是温馨的举动,也不是温柔的爱。
是极为笨拙的担心。
「嗯。」
安达也只有如此简短的回应。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奋力挤出这句话。
就结果而言,这对母女今天只有说上这两句话。
不过母亲似乎很满意能听到她们这段短短的交集,笑得很开心。
那我呢?我轻摸自己的脸颊。我隐约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看向到目前为止几乎没有说话的安达的脸。安达直直盯著自己母亲被别人纠缠著的模样。我心想安达很难得不是看著我,同时也对自认安达总是看著自己的这份认知感到有些难为情,随后我的目光深受眼前少见的景象吸引,就这么持续凝视著安达。
安达困惑却又带有热度的眼瞳,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灿烂光芒,非常美丽。
「安达,你有觉得开心吗?」
我抓准喧闹间的空隙,悄声询问。
「没有,不怎么开心。」
安达吐出毫不婉转的真实感想。
不过──
「不开心。」
却也轻轻吐露出比平时还要温暖少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