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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我感觉到岛村的嘴离开了手机。
我们之间的关系明明变了,讲电话时的对话却完全没有改变。
是不是一般就算关系发生变化,也是这样呢?我没什么实感。
突然。
离手机远去的气息,又回到我的耳际。
『我也喜欢你哟。』
「…………………………
………………………………
……………………………………」
电话挂断了。
「……………………
………………………………
………………………………………………咦?」
咦?
「…………………………………………」
脸上彷佛被雨淋到,开始冒出发烫的水珠。
我人像是牵系著灵魂的线松开了,尤其胸口附近更是化成空洞。
整个人空荡荡的。
只有脖子附近塞满了很多东西,很难受。
那种感觉渐渐渗透全身。
我大力跳了一下。我的手肘跟膝盖拄在地上,变成四肢著地的姿势。刻意去想,就会冒出一股会害我脸部发烫,还会抱头在地上打滚的羞耻心,所以我无法好好思考。我简直像吞下了不知名的毒药。我手指压著眼睛上面跟下面,努力忍耐。呃呃呃呃,现在……呃哇……哇哇……呃哇哇哇。
没多久就到极限了。
「啊啊哒哇!啊~哒哇!哒!啊哒哒哒哒哒哒!」
我频繁挥舞跟甩动手脚。
像一只被击落的小鸟那样,不断挣扎。
八月半的一个连蝉声都稍微远去的夏天早晨。
比蝉更吵闹的生物独自吼叫。
那正是一段如梦般甘甜朦胧的生活的开始。
我抱头苦恼这是不是又是一场梦。老是遇上顺心如意的事情,实在很令人不安。我以为现实不会有那种好事发生。我本来认为现实是种很折腾人,又不温柔的东西。
不过我或许有些误会了。
现实不是不温柔,而是对我们不感兴趣。
何谓现实?
现实即是环绕著我们的事物。
环境、空气、人际关系、外星球、宇宙的尽头。
原来如此。这些全跟单单一个人类个体没有多少关系。
所以,现实不会对我们感兴趣。既不会刻意为难,也不会刻意出手帮助。唯有世上发生的事情代表了一切。就算骰子一直骰出六,又或是一直骰出一,也不会是有人看著这种景象动手脚。
不管连续发生多少好事,也不需要感到不安。
虽然反过来说,也表示不保证不会连续发生很多倒楣事。
「可是……」
我抱膝坐著,不断扭动。光理解哲学方面的道理,也无法除掉任何出现在眼前的小小不安。中午再打电话问一次看看好了。问她是不是有说……喜……喜欢我。我拍打起自己的额头跟头发。为什么羞耻到了极点,就会想攻击自己啊?
不过我该说自己是不俐落,或是不乾脆,还是说像受潮的海苔呢?跟岛村说话的时候,讲话就不能再清楚明白一点吗?明明以前就办得到,现在为什么不行?我用双腿遮住眼睛,觉得疑惑。随著年龄增长,办不到的事情也愈来愈多。有人说过这种年龄成长的结果是失败的。
不过,我也不是从小就特别擅长做什么事。
「…………………………………………」
我叹了口气。
我大概是拚了命地想让岛村对我有好感吧。
所以才会每一字每一句都先想好再讲出口。以前没有想那么多,讲话就有办法很顺畅。我甚至觉得那样还比较能跟岛村沟通。
试著不要想太多,直接跟她讲话就好了吗?
脑袋放空,随随便便地应答。
怎么可能办得到。如果是别人就算了,我无法对岛村摆出随便的态度。
与人交流,真的是件很困难的事。
若存在著期待,就更难了。
我用脸颊蹭向大腿,头歪向一边开始发呆。我知道自己在达成宏愿后,还没有彻底掌握所依靠的这份梦想究竟有多大。等开始对现实抱有实感以后,我大概会像早上很有精神的鸡一样到处乱跑……就不能多少镇静一点吗?
要是我能维持以前的态度,我跟岛村之间的关系又会有所不同吗?
应该说会比现在更乾脆……还是该说变得顺畅呢?
我忍不住思考起这些。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