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场梦。
我拿起手机,在没登录几个联络人的电话簿里找到岛村。
光是看著这个名字,就冒出了大量手汗。
紧张跟激动的情绪同时降临,并彼此对抗,弄得我肩膀跟胃好痛。
如果等到这些症状治好再行动,我的人生或许多少可以少丢脸几次。
当然,我不可能有办法等那么久。
我拨打电话。
经过一小段时间,岛村才接起电话。
『……嗯你好……』
她的反应像细小纸屑相互摩擦一样微小。
是岛村的声音──我意识到这一点,背挺直到都抽筋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没有自信的心态显现在姿势上,挺直的背又开始虚弱无力,到头来还是变成驼背。
「那个,呃……早安。」
只是讲出这句话,喉咙就快被撑破了。
『喔,是安达啊……有事吗?』
她的语调依然愣愣的。岛村早上总是很难起床,我抬头看向时钟,发现才刚到早上六点。这是一般人大多起不来的时间。我焦急地想自己不小心没多想什么就打电话过去了。
背部又猛然变得满是汗水。
「抱歉,那个……你在睡觉……对吧?」
『嗯……嗯~』
反应好微弱。微弱到要是继续保持沉默,可能会在十几秒后发现她睡著了。
「我找其他时间再打给你……比较好?对吧?」
『啊~没关系……那,什么事?』
电话另一头的岛村感觉跟以往没有两样。
而我也像往常那样有些焦急,乱了步调……咦?
这样的话,我们其实都跟平常一样嘛。
一察觉这点,就稍微平静下来了。我只要像平时那样有些手忙脚乱地跟她说话就好。
……我事不关己似的觉得亏自己有办法一直以来都在做那种事。
「那……那个啊……」
『嗯。』
我很想问昨天回程路上是什么状况,跟我有没有哪里不对劲,或是说到底我真的还有意识吗?等堆积如山的问题,不过我想想这些疑问统合起来会是指向什么主题后,就先确定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握紧手机,吞了吞口水。如果那是场梦,可不是丢脸丢到家那么简单。
真的是梦,这个疑问就会成为一辈子的伤痕。
我像是跨出一大步,试图飞越彷佛悬崖的疑问般,说:
「我们……在……在交……往,对……吧?」
我在途中讲到破音了。而且还接著开始不断打嗝,吓得我不知所措。
这也是种会丢脸丢一辈子的状况。
『这个嘛……好像是呢。』
你为什么讲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呢,岛村。我不禁摆动双脚,敲击地面。
「昨……昨天……昨天……」
『嗯,你要聊昨天的事情是吧。』
岛村的语调很轻松。有如把汽球拍上空中那么轻。
但是,那不是场梦。
昨天发生的一切,都衔接到了今天。
我频频低下头,感谢这确确实实的迈进与进展。
「还……还请你多多指教。」
『喔,我才要这么说呢。』
我听到岛村的头发上下粗鲁摆动的沙沙声响。
怎么说……她刚醒来还迷迷糊糊的,会这样或许也是无可奈何,可是应该要再更……更有魄力一点啊,更有魄力一点……不不不。自己想要什么,就只有付诸行动。
「我……我最喜欢……你了,那个……」
我想不到半点好听的开场白,只是单纯说出这段话。
这种时候,就会深刻体会到自己对这种事情拥有的经验值实在低到不行。
虽然这是以往的自己造成的结果,所以也不能怪罪在别人身上。
『哎呀~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岛村松懈的语调让我连耳朵都开始热起来了。之后,我们的对话忽然就此中断。
我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什么才好。
就跟平常一样。
一股闷热正与沉默一同催促我们。
「呃,那……」
『嗯。』
「那……那个……晚……安?」
在早上讲这种话也是挺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