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到母亲的名字后面被接妹妹两个字。
居然叫她妹妹。
「你那什么眼神啊?」
母亲眼睛很利地发现我的反应。
「没有,只是感觉很不搭。」
「哎呀~你真嚣张。抱月你真嚣张。」
母亲从后面拉我的耳朵。接著,被我用脸靠著的小刚就对母亲吠叫,进行威吓。因为我把耳朵靠在它嘴边,它这样突然一叫吓到了我,然后——
我又一次很感动地感到惊讶。
「嘿嘿嘿。」
我直率地为小刚站在我这边觉得高兴。理解到这一点的自己笑了出来。
「唔~」
母亲放开我的耳朵后,就故弄玄虚地唔了一声。之后我没有多问什么,她就擅自问说:
「那个啊。」
「怎么了?」
「不觉得叫你抱月月好像还不错吗?」
这跟刚才的情况到底有什么关联?
「抱~月月!」
「烦耶。」
这个当母亲的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谈著这些的时候,外公跟老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人影了。
「他们说要找人凑一桌打麻将,就跑掉了。」
外婆傻眼地告诉转头寻找他们身影的我。看来他做问候时那挺奔放的态度依然一如以往。笑著笑著,就看到了小刚摇摆的尾巴。它身上的毛皮已经衰老得松松垮垮,摆动的力道已经完全不比全盛时期了。
「……小刚。」
我再一次呼唤它的名字,抚摸它的背。我的心底感受到一股犹如心脏冒汗的湿气。
我们也各自解散去放行李。我留下小刚,跟妹妹一起前往房间。我们被分到二楼的房间。爬上真的非常狭窄的楼梯后马上就会抵达的那间房间,听说原本是母亲的房间。房内也是小到光摆一个不怎么大的床就占满了房间的长边,而且没有整理过。里面还保持母亲住在这里时的模样。
床脚旁的壁橱还堆著当年的《少年JUMP》。
壁橱的纸门画有遥远都市的夜景,把房内光线弄得稍微昏暗点后,再从床上观赏纸门的夜景,心灵就不知不觉沉静下来了。图上有椰子树跟海,说不定是外国的景色。至少,那两种都是我的生活圈中见不到的东西。
「床还是一样窄啊。」
因为是跟妹妹一起睡在这里,会觉得床一年比一年窄好像也是理所当然。
我想比起我,我妹应该成长比较多吧。不是这样的话,我会很伤脑筋的——我隔著衣服捏捏侧腹。
「姊姊你再瘦一点,床就会比较宽了。」
「哇哈哈。」
我对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好好地施以她应得的惩罚。
我不管倒在房内发出「…………………………………………呸噗」声音的妹妹,回到一楼。我不经意找找小刚的身影,也立刻就找到它了。小刚沉沉瘫倒在通风良好的客厅角落一片阴影下。它原本闭著眼,但我一蹲到身边,它马上就缓缓张开眼睛。我挥挥手示意没事后,它又像是理解了我的意思般阖上眼皮。
气氛变得寂静,令人连传入屋内的蝉声都不会多加留意。
我有种只有小刚周遭的时间失去了色彩,在黑白色调中流逝的错觉。
感觉像光为我们的重逢感到喜悦,就用尽了力气。
这样啊,原来你高兴成这样啊。
我大概也跟它一样。
我抱膝坐在小刚旁边。我噤声不语,甚至屏起呼吸,和它分享同样的空气。
以前有两只狗,但现在只要小刚乖乖的,就不会听到狗叫声。两年前去世的,是比小刚更早开始养的狗。它也相当长寿。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们认识的时候,它已经是成犬了,所以我跟它的感情是没有像小刚那么深厚,不过它也对我敞开了心胸。
被告知它死掉的消息时,我有哭出来吗?
只有这件事我实在弄不清楚,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像是温度,还有心里的痛——明明可能透过这些因素得知答案,我却……毫无头绪。
被夏日高温晒昏头的我身上流出的液体,或许无法区分它是泪水还是汗水。
「…………………………………………」
小刚确实已经很衰弱了。
去年看到它时,我很担心它是否能撑到下一年。
在这份担忧中,它撑到了今年,那,明年呢?
小刚去世的时候,我会哭吗?
光是这么自问,心里就积起一股灰暗的情绪,感觉要窒息了。
这就像无聊地看著没有中奖的签一样。
接下来的三天,不管到镇上的任何地方,都不可能遇到岛村。这样何等无趣。整个城镇对我来说毫无乐趣可言,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