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明明就有确实接通,却觉得声音听起来好遥远。脑海里也没有意识。
就好像耳朵旁边还黏着一块球状物体。
『你今天比平常还要沉默呢。』
我从岛村的呼吸察觉她正伤脑筋地笑着。
一如往常。我第一次对状况和平常没两样的岛村抱有这种心情。
我觉得很焦躁。胃的底部变得像铁锅一样僵硬,一样火烫。
我知道这股怒气没道理发泄在岛村身上,就硬是压在心里,结果反倒更伤害精神的稳定性。我怀抱着好像随时都会爆发出来的怒意,拼命寻找接下来该说的话。
寻找可以冷静、理性又顺利地要她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还能让我脱离一切尴尬气氛的对话契机。
我寻找着这种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空调吹出的冷气吹拂我缩起的背。
太阳高挂空中,积雨云像定居下来般静止不动,推动着城市和人们。
『安达?说真的,你怎么了?』
居然还担心地问我怎么了。
我才想问你「为什么」。
「岛村……」
那一晚──不小心看见岛村身影那一天的八天后。
第二次大型祭典结束后的隔天,我──
所谓出神,就是指这种状态。如果说人类的身体束缚着灵魂,那这应该就是绑着灵魂的绳子松弛下来,拖在地上了吧。我现在也是这样,变成了一个空壳。
岛村和其他女生一起去了祭典。而我不小心在摊贩里面目击到那个画面。岛村大概没有发现我吧。她牵着妹妹跟发色很奇怪的孩子,旁边还有另一个人在。一个有点眼熟的女孩子。她和岛村很亲近,也气氛和谐地跟岛村走在一起。最夸张的是,她还叫岛村──
「小岛」。
喊着这个昵称的语调非常柔和又自然。我到现在还得叫她「岛村」才不会觉得不对劲,却有一个跨出这个领域一步的女生在岛村身旁,这真的让我崩溃得想狠狠乱抓自己的头。我好想马上放声哭喊。
那一晚不用顾摊的话,我早就跑过去找她了……不对,这是藉口。即使没有要顾摊,我一定也会停下来愣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这件事带有足以让我这样的冲击性,以及我无法全盘接受的要素。
那不是学校同学。而且岛村没有参加社团活动,也没打工。
那是我所知的岛村生活圈外的交友关系。
我无意间遭遇了我不知道的岛村。
之前也遇过类似的状况。可是那时候跟她一起的是永藤,而且光是那次就让我很消沉、很嫉妒、很痛苦了,这次却有种轻松超越那种程度的感情吞噬了我。一种有如浓缩了夏天带来的不愉快般的郁闷,从内外同时侵蚀着我。如果一直冷却房间内的温度,却不除去湿气,也会有这种感觉吗?现在其他一切事物都不重要了,我只觉得……好难受。
只有脑袋跟意识像无法忘却烟火的光辉般,相当清醒。
身体不愿休息,不管再怎么累,脑袋都不想进入睡眠。这状况很类似失眠。
我没办法暂时略过深感痛苦的时间,只能不断受其折磨。
盯着时钟指针前进也只会觉得沮丧,所以我不知不觉就不再看着时钟了。
一天只剩下白昼跟夜晚,生活也变得不规律。身体记得的也就只有打工的时间。时间一到,我就会自动起来去完成那些杂务,再回到家。意识散漫的话,就会少掉一些无谓的行为跟想法,反让工作效率上升。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呢?
难道我拼命努力,也只会总是落得白费力气的下场吗?
趴在床上的期间,我的注意力有好几次都移到了桌上的手机。
我在期待她会不会跟我联络。
我脑海内的一角相信她可能会跟我解释有特殊的理由。可是,岛村没有给我任何联络。也没有传半封邮件,我根本没有权利一窥日历另一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日子,在特别清晰的胃部疼痛陪伴下过了五天。
我把脸埋在枕头上,眼底开始发热。
我以为我在她心中多少算是有点特别的存在。
我一直以为她对待我,比对待其他朋友花了更多心思。
但这次我体会到,那全只是我太有自信,太得意忘形了。
我在岛村心中的地位,一点也不特别吗?
擅自期待,擅自受到背叛──这种自私的心情率先涌上心头。我闹起脾气,认为既然她不跟我联络,那我也不想管她了。我对岛村发泄她不可能有印象的误解,擅自赌气。我连手机都放着不充电,脑袋放空地度过一整天。
一件都没达成的想做的事情清单,只是随着空调的风飘动着。
我的暑假和现在的脸色,都好凄惨。
「…………………………………………」
过了三天以后,我才终于放弃赌气。
我根本无法过着背对岛村,不在意岛村的生活。
自觉到这点的我,也顺便感叹起一件事。自己的生活少了岛村以后,真是无趣透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