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好像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一样。
「你要买什么?」
「巧克力。」
「巧克力?小岛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啦,只是要买给朋友而已。」
回应的同时,觉得自己也到了会谈这种话题的年纪。
回忆跟现实相比,前者肯定会输上一截。
这个现象所产生的寂寞感,轻扎了一下胸口。
「是喔。」
「嗯。」
对话就像飞不起来的小鸟般,无法顺利进行下去。我们都想和对方有交集,翅膀却没有张开。我们的翅膀都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无法动弹。
走上二楼,在售票机买票时,我想起了安达。
要是被她看到我跟其他朋友一起,很可能会「那样」。
我觉得她可能又会「那样」。
我原本就很少来车站搭车了,在黄昏时分走过车站剪票口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我们在途中的楼梯和就读名古屋学校的高中生们擦肩而过。看见这个景象的樽见加快了脚步,我也快步跟上她。她好像是发现去名古屋的车已经在上面了。
跑完阶梯,就看到广播说马上要离站的电车就停在月台边。我们一起从最近的出入口搭上车,而身后的门就在我们快速走到车厢中央时关上。
「差一点就赶不上了呢。」
「嗯,就差一点。」
樽见一边整理乱掉的头发,一边调整呼吸。我也动手整理乱掉的衣服。
往电车行进的方向看去,看到有一个对座的空位。我和樽见面面相觑,双方都不立刻踏出脚步。
「你坐吧。」
「小岛去坐吧。」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僵在原地。一股奇妙的气氛掠过我们两人之间,让声音和眼睛都飘向别处。
「那……我去坐吧。」
「嗯……」
与其说是互相礼让,更应该说是在顾虑对方,有些距离感。如果有两个座位,或许会比较没这么尴尬。就算坐了下来,也觉得有些不自然。
樽见抓着旁边的副手,站在我前面。她稍微向前倾,好让我能看到她的脸。
以前遇到这种状况时,我都跟樽见聊些什么?
即使想参考以前的做法,我也想不到半个主意。是聊喜欢的零食?远足?动画?
我分神去努力寻找记忆的碎片,却也只是让注意力变得懒散。
最后,我只好狠普通地询问她的近况。
「你现在读高中对吧?」
「我还穿着制服呢,你看。」
樽见笑着拉起制服的袖口。我心想真是问了个问题,尴尬地笑了一下。
「小岛也是高中生了呢。」
「那是当然的吧。」
毕竟我们同年龄。结束这段无趣的确认后,我们陷入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窘境。
对话就快因此结束了,一直不说话会让气氛变得沉闷,但还有办法活化。相对的,跟樽见相处的气氛,却让我觉得当中仿佛掺杂着经过长久时间而完全氧化的液体。
就好像应该要换新,却硬要保持过去模样似的。
「你有乖乖去学校吗?有谣传说你现在是不良少女。」
「多少有去啦。小岛你的头发看起来有些半吊子呢。」
樽见双手各从我头上捏起一根褐色和黑色头发。我也看向如虫的触角般飘动的头发。褐色跟黑色。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
「小岛在小学的时候,都是怎么叫我的?」
樽见把身子更向前倾,同时问我问题。
看向我的那副表情跟这个问题,让我稍微吓了一跳。
一根小小的刺,刺向了试图触及过往的手。
「不知道,我忘了。」
其实我还记得,但一股奇怪的遮羞冲动却先冒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这样,我没能修饰语气,听来有些敷衍。樽见听了之后,有一瞬间露出了目瞪口呆的样子。我也露出类似的表情,发现自己说错话,嘴唇就如同结冻了般紧闭。她放开我的头发之后,闭上双眼。
她闭着眼,说:
「小岛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呢。」
「……是啊。」
她说得对,而那说不定就是最大的问题。
岂止很不一样,我甚至觉得以前的自己根本就是不同人。
以前的我开朗无比,很黏人,很蠢,又随心所欲。
自由奔放得像社妹那样。
眼前的樽见,是期待看到那样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