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看到这么慌张的岛村,我也稍微冷静下来了。
「请问,今天,那个……」
我想询问他们为什么光顾这间店,却无法好好说出口。在我支支吾吾时,岛村似乎察觉到我想问什么,便回应我的问题。
「呃~市内杂志有折价券,所以我们家决定来一次看看。」
「啊,这样啊……」
真是多此一举。我有点恨这里的店长。这样不是彼此都会觉得很难为情吗?
今天的岛村将头发往后绑。光是这样,就感觉她的气氛比平常稳重。还是因为和妹妹坐在一起,所以才有种姊姊的感觉呢?
虽然是理所当然,但岛村妹和姊姊不同,她并没有染发。她头发是黑的,如果岛村没染发,我想也是相同的发色。我觉得黑发应该也很适合她。
「请在决定要点餐之后叫我一声。」
无论如何,先逃再说。岛村的母亲害我差点忘记我现在穿着旗袍。我难以忍受自己要穿着这种平常不会穿的服装一直站在岛村眼前。
我想岛村不会把这件事说给同学听而让事情传出去,但是让岛村得知这件事才最令我难为情。我甚至走到店门口旁边,尽可能和他们保持距离。「朋友?」共事的阿姨以生硬的日语询问,我微微点头回应。
对,岛村和我是朋友。我们的交情好到即使如此宣称也没人会否定。
岛村妹看着岛村打开的菜单。「鱼翅好贵喔!」她惊讶地瞪大双眼嬉闹着。「不准点喔。」父亲如此叮咛,实际上的确也希望你们不要点鱼翅。就算点了,我们也端不出这种东西。这就是沿用菜单的坏处。
不过,看起来感情真好。看着岛村一家人就有这种感觉。我家的亲子关系与其说是淡薄不如说是稀薄,交集非常少。因为是一家人所以住在一起,乍看之下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但若只有这个理由时,彼此间的关系就会相当空洞。我甚至有点羡慕岛村。
说是这么说,但我也不希望他们一直和乐融融地待在这里,反倒希望他们早点回去。或者说我想早点走。我不晓得拉了自己的裙摆多少次。如果至少能和其他人一样穿便服该有多好。唔哇,岛村在看我。我不由得移开目光。
就岛村看来,或许只是因为同学在场而感到害羞而已,但其实还有其他理由。我看到岛村,就回想起两天前所作的梦。
为了让我自己能接受,要我说几次都可以,那并不是因为我有非分之想才产生的梦境。只是难以拿捏自己和岛村的距离感,而这份烦恼反应在梦境里,就只是这样。
但如果要我正面回应岛村的视线,目前还很难。
这有点过于例外,过于出其不意。
拥有只属于我与岛村的秘密。如果以这种积极的想法解释,我想在某种程度上我也能够接受这段时光。不过旗袍真的让我很难受,难受到感觉皮肤在刺痛。
「安达同学。」岛村伯母招手指名我,似乎已经决定好要点什么餐了。
「好啦,去吧。」听见生硬日语的同时被拍打的肩膀,比双腿还要轻盈许多。
我闭着眼睛面向前方,踏出沉重的脚步。
我要去丢无谓的脸了。不,说到底,也不可能有丢脸还会有意义的场面。
隔天,我待在体育馆二楼。当然我们班现在不是在这里上课。
简单来说,我跷课了。在岛村的邀约之下,我已经有一周左右都很认真地去教室上课了,所以算是周休一日吧。我靠坐在墙边发呆。
视线没对焦,因此景色看起来有好几层。某些人似乎会因为这样而静不下心,但我会觉得这样有种在发呆的感觉而莫名沉醉其中。像这样动也不动的话,身体就会像忘了呼吸跟眨眼一样去除了各种事物,而感到轻盈许多。
现在应该正在上第二堂课。体育馆一楼传来球弹跳的声音。我揉了一下双眼之后贴在墙边悄悄往下看,发现男生们正在追着篮球跑。没干劲的人则聚集在墙边谈天说笑。如果我是男生,我应该会在墙边吧。岛村也一样。被发现可能会引起骚动,所以我立刻缩回脖子。
我将手伸进旁边的书包。虽然拿出手机,但我没有要打给谁,也没收到邮件。我随便玩了一下手机,又马上把它放回书包。我的个性让我的手机不会频频响起声音。
即使如此,双手闲着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拿起来玩。这或许就是被称为现代孩子的理由。
我将头靠着墙壁,轻轻叹息。
并不是发生了讨厌的事。只是昨天发生那种事,让我有种——该说像是参加庆典的心情吗,隐约有种浮躁的感觉。被这股浮躁感笼罩着,就让我不想乖乖待在教室。想想当初第一次跷课的理由说不定也是这样。
久违一周所吸入的体育馆二楼空气深沉而混浊。越是吸入这种空气,身体就越是沉重,使我无法离开这里。怠惰的味道扩散开来,让我差点因此呛到。
戒烟的人再度抽烟,也会是这种心情吗?虽然我没抽过。
被少许的闷热感以及体育馆鞋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所围绕着,眼皮开始变得沉重。
些微睡意摇晃我的脑袋,嘴角不经意地微微开合。
「……或许是假的。」
虽然不太清楚自己待在这里的理由,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
若我不在教室,岛村或许会发现我不在而来到这里看看。如同在耍脾气的孩子做起古怪的行动或是待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期待会有人担心自己。我多少承认自己处于类似的心境。
而且,我隐约觉得岛村或许也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