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很不悦。
我不悦得把咒弹弹匣从魔杖剑「断罪者优尔加」的机械部位拿出来,然后再装填进去。再怎么想,这种打发时间的方法都是最烂的方法。
当我的理性迎向半衰期准备替空气中的氧元素与氮元素另取绰号的瞬间,我听到远方传来尖叫声。我用指尖推高了挂在鼻梁上的知觉眼镜,望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
至于在我不悦原因的排行榜上,第一名永远都会是我的搭档。
在这里所谓的搭档,指的就是我眼前的吉吉那·嘉迪·多尔克·梅雷欧斯·亚修雷·布夫,这个名字长得非常多余,换句话说,就是他的存在也非常多余。
「喂,别杀他哦。」
吉吉那听见我有气无力的呼喊之后,随即回过了头。钢色的发丝与眼眸,雪峰般的鼻梁。他美丽的脸庞上有青龙与火焰刺青,如横跨雪原似的从额头跨越到右脸颊。
他白皙的手握着屠龙刀涅雷多长长的刀柄。刀柄上的巨大刀身由贾那散铁重咒合金制成,长达一千零七十一公厘。刀尖前方有个男人被他逼到墙角。肩头上染满鲜血的男人,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身体不断颤抖。
「我才稍微砍到肩膀而已。还是说,嘉优斯,你希望我把将他处以死刑的荣誉也赐给你呢?」
吉吉那巨大的刀尖指向我。刀上带有冰冷的杀意。
「你别擅自处死结婚诈欺犯啦。」我叹了一口如重金属般沉重的气。「委托人只说抓住那家伙,把钱拿回来就好。」
我的声音在艾里达那冷清的巷子里回荡着。关门的商店四处林立,路面上有一堆凌乱的空罐与纸屑。
我的搭档总是让人怀疑他是否有大脑这个器官,和他说话让我觉得很累。抬头望见的天空,被废弃的电线或文字剥落的招牌遮蔽,给人一种狭隘的空间感。
「把女人当牺牲品的垃圾杀了最好,我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吉吉那用他那颗脑容量少得可怜的脑袋归纳出这样的的想法。我还是来反驳一下好了。
「你在全艾里达那各处都有女人,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全部的女人我都很疼。不过,没有人跟我提过要结婚。」
「因为女方还来不及说出来,吉吉那你就用音速的速度提分手了吧。」事实就是如此。「不然我提出一个折衷的建议,用那个一直在用的题目『如果有这种事的话好可怕』来一决胜负。开始吧!」
「又是那个题目啊。我真是搞不懂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你老是爱做这种无聊的事。」
吉吉那把巨大的刀柄扛到肩膀上,脸上的表情犹如在思索世界真理的哲学家。不久之后他丢出了答案给我。
「哲贝伦龙皇国的死刑审判引进了陪审团制度。结果陪审团成员全都是生意不好的殡葬业者。」
「去医院看病的时候遇到怪医生,比手划脚告知你罹患癌症,然后在你剩余可活的日子上动手脚,例如数字还开平方根,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体贴或带有恶意。」
我与吉吉那面对着面,用视线相互斥责对方的笑话很无聊。
以斥责眼神看着吉吉那的我,举起右手的魔杖剑「断罪者优尔加」。扣下扳机后,里面咒弹随之发射,引发剑柄上的宝珠产生变化,然后发动了咒式。
这是化学链成系第三位阶「爆炸吼」的咒式,将会生成TNT炸药,也就是三硝基甲苯的淡黄色柱状结晶。
炸药正好在逃走中的诈欺犯的前进路线上爆炸,他左右方的墙壁都遭到炸碎,退路被瓦砾堵住,冒出阵阵白烟。倒卧在地上的诈欺犯抬了起头,我对着那张害怕的脸庞说:
「顺便问你一下,除了我之外,你觉得刚刚谁说的笑话比较无聊?」
「你们这两个家伙,难道是攻击型咒式士吗!?」
倒在地面上的诈欺犯,用尖叫似的声音喊着。
咒式技术支撑着现代社会。攻击型咒式士则操纵着干涉作用量子常数与波函数,激发超自然现象的方法。
对一般人来说,其中像我们这种受企业或个人雇用,控制火焰、雷电并合成炸药或毒药,甚至连肉体都能加以创造改变的攻击型咒式士,大概是最让人感到恐怖与畏惧的对象。
「你以为我们是耍帅才佩带着魔杖剑的冒牌货吗?或者你是连魔杖剑都没看过,被保护得很好的乡下诈欺犯?」
我一边说一边朝他走了过去。结婚诈欺犯发出不成声的尖叫开始逃跑。
「我虽然对他说别杀了你,但我也没打算让你逃掉。」我举起魔杖剑优尔加追了过去。「用二苯乙醇酸—3—奎宁环酯之类的失能性毒气适合吗?用氟烷的话,摄取过剩会不会太危险?」
一阵飓风从烦恼的我身旁飘过,风压吹起我的上衣下摆。那阵风原来是狂奔的吉吉那引起的。
逃跑的诈欺犯回过头,拔出旧型的火药型手枪。他一边逃跑一边胡乱射击。
连子弹的轨道都预测到的吉吉那跳跃闪躲。他透过生物强化系第二位阶「飞迅燕」的咒式,生成了神经传导物质乙醯胆硷与酯酶。改变了脑神经系统,并且提升反射速度后的吉吉那,即使是连续发射的机关枪子弹也完全无法击中他。
在空中飞翔的吉吉那,脚踩进了巷内的右边墙面。他就这样水平地急驰于墙面上。剑舞士违反地心引力的定律,加速逼近那名诈欺犯。眼前出现的异常光景让诈欺犯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吉吉那借着踢墙的反作用力飞翔起来,一口气拉近了攻击距离。无情的屠龙刀涅雷多正要准备砍掉逃亡者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