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杀死是当然的。
但是,我并不是完全不用大脑就胡乱攻击一通,也没有发疯。
——我擅长思考。
思考与忍痛,是我生前缠绵病榻时唯一能做的事。
可能是总算观察腻了,主人迅速飞落下来,月光照出了他那诡异的容貌。我大动作往旁跳开躲避,丢掉至今挥动的柴刀。主人睁大双眼。
「赫洛司·卡门,你的弱点——在于视野狭隘。」
「什么?」
所以你才会被我骗倒;所以你才会没察觉露的变化;所以,你才会败给芊莉。
赫洛司·卡门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以为我会不用大脑就一个劲地后退吗?
这里有着刻上露的名字的大石头,以及一度被我挖开又埋好压紧的土地。
这里是——你的奴隶的坟墓。
的确,我无法运用正能量,也不会魔法。
但是——这里有不死者最怕的东西。
我用力握紧代替十字架插在坟上,从箭身到箭镞皆以银制成的箭矢,把它拔出来。好不容易愈合的手掌心再次产生一阵剧痛,某种东西熔化的声响在夜色中回荡。
银制武器是不死者的共通弱点,对恶灵也有效。而这个不足以杀死我的小东西,对不具肉体的恶灵却十分有效。
可能是看出我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了,主人睁大眼睛,迅疾如风地朝我飞扑过来。
但是太迟了。尽管速度相当快,换作是生前的我一定反应不及,但对变成尸鬼的我来说,不算什么障碍。
刺出的银箭贯穿了整颗头往我扑来的主人的眉间。
主人连遭到芊莉攻击时都没脱口发出的惨叫响彻黑夜。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以为我会这么叫吗?」
「!」
主人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不但没有消失,还显得不痛不痒。
任由具有破魔之力的箭一半插进眉间,主人用隐约带有哀怜的声调说道。
他那瘦骨嶙峋的指尖靠近过来,混浊的漆黑双眼窥视着我。我无法阻止他。
「所以我才会说,你知识不足。我不是普通的恶灵,我的根源已与你的身体合而为一。只要不毁了它,我就是不死之身。恶灵系并非对物理攻击具有完全抗性,你用那把『噬光者<Blood Ruler>』没能对我造成任何影响时就该察觉到了。」
「……」
「真是可怜。不过,你放心吧,你的肉身将成为最强的『死者之王』。」
「……你去死吧。」
听我怀着杀意这么说,赫洛司像是听到无聊笑话似的皱起眉头。
「我已经死了,你也是。」
我从来不知道赫洛司·卡门这么会开玩笑。
我的身体与赫洛司的灵体重叠在一起。
视野一明一灭,某种浊流般的漆黑物体灌进我的意识之中。
身体与意识都遭到黑暗污染。理应早已失去痛觉的肉体仿佛将从内侧爆裂,又像某种东西即将咬破体内血肉一般,骇人的剧痛窜遍全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惨叫响彻幽邃森林。慢了一拍,我才认知到那声音是我自己发出来的。
死亡迫近而来。许久未曾感受到的骇人痛楚,迫使我理解自己一如生前是个弱者。
银箭从我手中滑落。手上的伤还没愈合,但我完全没感觉。
惊人的反胃感、疼痛、酸软……所有痛苦一次袭向灵魂。
双脚被拉扯,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被拖进了地狱底层的冥府。
『你的灵魂——正在持续往黑暗坠落。』
以前赫洛司对我说过的话重回脑海。我拼命思考以尽量减轻疼痛。
我分不清上下左右,险些摔倒,勉强抓住附近的一棵树。
理应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吓人地狂跳不止,呼吸急促。
不属于我的记忆与知识灌进我的脑中。那种感觉实在过度恶心,我一次又一次使足力气,用头去撞树。
这是……什么?
我很想吐,什么都搞不清楚。唯一明白的是,我只要一松懈——就会死。
树折断了,我的头在流血。我腿软倒地,但爬向另一棵树抓住不放。
我要活用所有东西保持清醒。
我想起卧病在床时的情形。
那时痛楚一点一点慢慢增强,气力则是一点一点丧失。
在那段日子里,不曾中断的痛苦甚至使我无法入睡,任何动作都会带来痛楚。那时我只能执着于生命,无论是魔术师还是医师都拯救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