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在战斗,总是待在近处看我战斗的主人即使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我以为我的动作就跟平常一样,心情却难免比较急躁。
我只能心无旁骛地挥动武器。挥动,再挥动。血液飞散,碰巧有一滴喷进我嘴里。
我从没喝过酒,但所谓的酩酊大醉说不定就是在形容我这时的状态。一股惊人的热气从胃里深处冲上食道,摇撼思维。
不够,光喝血不够。膨胀的食欲摇动理性,双脚险些站不稳。
「怎么了!恩德,出了什么事?」
这是个明显蹩脚的动作。主人语气严厉地喊道。
一滴血完全不够让我充饥。
不行,还不行,不能穿帮。我必须活下去。没有目的,也没有理由。我就只是——想活下去。就算要为此牺牲掉一切也在所不惜。
我不动声色地往丹田使力,用理性涂抹掉无法解决的饥饿,撑过火烤般一点一点升温的焦躁感。
于是,我勉强回避主人的疑心,成功结束了当天的狩猎。
我与主人一同回到宅第。
在宅第里,平常从不会出来相迎的露在等着我们。
在黑暗中,她那被手里烛台照亮的脸庞疲累得毫无生气,只有双眼异于平常,含有一种莫名的光辉。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露面对双臂抱胸、低头看待自己如同垃圾的主人,声音沙哑地说:
「老……爷…………那个……我,找、找到了,证明我没有说谎的,证据…………」
食欲与生存欲求互相冲突。我明明没有体温,却从身体当中感觉到燃烧般的热度。
我现在没那闲工夫理会露,但露的两只眼睛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告发从来没伤害过她的我。
露把强忍着火气的主人与忍受空腹的我带到我平常待着的地下室。
她究竟找到了什么?停尸间里不可能留下我的行动踪迹。地板是石版地,况且我也有在注意不要留下自己走动过的证据。真要说起来,房间里根本没几样东西,家具也就只有柜子与放置尸体的石台,尸体是主人的东西,我也有留意不要乱碰。
「在、在这里,老爷…………」
到达地下室后,露打着冷颤,动作果决地走向柜子。
这时候,我才终于想到露找到了什么。
我的表情变得僵硬,仅仅一瞬间让我忘了食欲。
露伸手去开从下面数来的第二个抽屉。那个抽屉本来什么也没放——但现在,放着原本在主人的图书室积灰尘的不死者图鉴。
那是我在露第一次告状之前拿来的东西,是我的宝贝。
就我所知,主人与露从来不会碰地下室的柜子,所以我大意了。
既然她知道我有看过书,我当时就该湮灭证据的。
露想必是从第一次向主人告状未果之后就在找我会活动的确切证据。没想到那个筋疲力竭的女人,居然能瞒过我的眼睛做到这种地步,人类的恶意真是深不可测。
露当着表情狐疑的主人面前,夸张地举起不死者图鉴给他看。
我与露都是主人的奴仆。明明立场处境相同,为什么要这样跟我过不去?
我的指尖抖动了一下。不能动,我不能动。
「请、请您明察,老爷。这、这里,原本,应该没有放书。是这家伙,这个不死者,从图书室把书带进来的!这个男的,在对老爷——」
露颤声告状。主人接过她呈上的书本后,沉思般半晌不说话,然后用仿佛发自地狱深层的低哑嗓音说了:
「…………那么,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本书不是你拿来的?」
「…………咦?」
赢了。看来主人对露的信任度低到不能再低。
主人把图鉴丢到地上。毕竟这本书原本躺在图书室最里面积灰尘,对主人来说大概没多大价值吧。
露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抬头看着主人。
主人语气平静地说下去。
尽管声调并不激动,却也因此感觉得到主人是真的动怒了。
「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女人……我说过了,下次再敢谎报,到时候……我绝不轻饶。至今我还把你看作是个奴才——你竟然恩将仇报。」
「怎、怎么这样,我——」
「我经常觉得束缚奴隶的术式——实在有缺陷。应该像我操纵不死者时那样,强迫你们绝对服从——」
主人对着脸色发青、双腿发软瘫坐在地的露,右手从腰际抽出短杖,一边用左手抚摸着做确认一边往她靠近一步。短杖前端亮起诡异的绿光。
我亲眼看过几次主人使用,那是制作不死者的魔法发出的光。
露的脸在后悔与恐惧下严重抽搐,手脚完全失去力气,只有双眼在乞求主人开恩。
「请、请原谅我——!」
「不用再说了,露,你将会重生为我的忠仆。只是呢,记忆就保不住了——」
主人持杖的手不容分说地高高举起,刻满皱纹与愤怒的脸被绿光照亮。可能是太过恐惧,露连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