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啦,小春!走慢一点啦!」
我冲出骧一学长家之后,战部同学跟在我后头,快步追上与我并肩前进。明明一大早就出门还到外区探索归来,她朝向我的表情却丝毫不显疲态。
「你不和大家一起吃晚餐再走啊?」
我没放缓脚步继续前进,但战部同学灵巧地边调整穿歪的运动鞋边配合我的步调跟上来。
「小春这样,我怎么可能放着不管?」
这样是指怎样?虽然我脑海中浮现这般刻意找碴般的回答,但我马上就发现她会这么说,表示她已经全部看穿了。
战部同学虽然常被骧一学长当成呆瓜、傻子或笨蛋瞧不起,我也认为战部同学有许多缺陷,但不知为何,她对人的心理莫名敏锐。像在补足她欠缺的部分,她擅长洞悉他人的内心变化,不过那并非看穿别人想隐瞒的事实,而是对人的感情起伏特别敏感。
真瞒不过她——我这么想着。我这种幼稚的逃避,在这女孩面前就如同沙尘般一吹就散。
「干嘛这么不爽啊?有什么让你不开心?」
果不其然。我的心情已经被她摸透了,所以刚才争论的过程中,战部同学才会介入我们之间吧。
也许这不算是「不爽」这种剧烈的情绪。
「真要说的话,算是不安,或是不信任吧。」
「嗯?是说透子?」
「不是,是骧一学长。」
如果真被我猜中,恐怕没有比这更糟糕的状况。不过观察他今天的反应,我的猜测显然正中红心。再加上前天战部同学对我转述的状况,总和来看恐怕已经无庸置疑。
「我觉得骧一学长真的变了。也许就正常人而言,说不定是了不起的正面成长,但现在的我们一点也不需要正常人的道德观念,需要的只有埋头向前冲的意志。」
比起单单只做一件善事,用一桩恶行去达成十件善事怎么看都更加有效率。问题并非一和十之间有着九的差异,而是一和十相较之下,十就是比较大。当然这之中也必须考虑到善行本身的效果。我也没愚蠢到只讲究数量的差异。
我们正打算做的,困难度不只是十倍于一桩善行,也必须注重行为的效果。对这国家而言,无论如何都不可或缺。
那种场所、那种地方、「这种国家」,除了恶毒二字无法形容。只为了自己需要就撕裂这个国家,随意操弄人的身体,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厚颜无耻地在这个国家占据权位。这些人舒适地坐着的座椅得有人一脚踹飞,这一点在任何人眼中都很明了。
所以我觉得,很不高兴。
「骧一学长把透子小姐看得太重要了。与透子小姐一起达成目标,对他变得太重要了。从战部同学告诉我的状况来看,会变成这样十分自然,也无可避免。现在骧一学长已经死不了了。」
我之前曾问过一次。
据说对我这种类型不太管用,但是对战部同学那类型似乎效果格外突出。战部同学曾告诉我,她觉得骧一学长很难杀。如果彼此站在敌对的立场,她认为骧一学长压倒性地比我棘手。
她说强者凭借着自身的强悍,与对手对峙时首先会评估对方与自己的差距。理解自己与对方的力量差距,分析之后构筑战略。
因此战部同学会对差距明显较小的对手怀抱兴趣。换言之,就像受花香吸引的蜜蜂,朝着更强的敌人、更可怕的对手而去,毫无迟疑也不知退缩。
当她以评估的眼光打量骧一学长时,她的感想是「感觉和自己不合」。因为他不将自己的性命列入考量,这种程度的人在防御时一般会选择的动作或是慎重攻击时应有的动作,一切都与他的实力不一致。
因为不想活、因为无所谓,动作不符合正常案例。战部同学说这种例子特别棘手,也说过所以骧一学长才能在那个地方,在那个外区存活到今天。
既然如此,假设战部同学所说属实,现在的骧一学长又如何?
有了应当守护的人,有了并非虚假的真实目标,会导致何种结果?
无法轻言死亡的「寻死癖」真的能够不显露矛盾地存在吗?
失去最大的武器后,骧一学长单在这团队里肯定「只会碍事」。对我们、对我的目标而言,除了障碍之外就不再有其他意义了吧?
「不能死的寻死癖」真能存在吗?
答案肯定是——
「喔~~喔~~你是说这个喔?这你不用担心啊。」
战部同学打断我的「算计」,说得轻松。轻松自然的气氛仿佛购物时的闲话家常。
「骧学长现在也还是那个『寻死癖』喔。而且感觉甚至回到了我和小春为了取笑他,帮他取那个绰号的时期。」
这次她大概猜到了我想说的话,便说道:
「不久前和他一起到BAR PLANETARIUM时就是这样啊。明明人家只要扣扳机就会死掉,骧学长还是一副老样子啊。像是在外区被敌人抓到变成人质的时候,或是飞刀刺到锁骨附近的时候,还有反物质步枪把掩蔽全部炸飞的时候,从来没变过。表情就跟平常一模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想,只看着前方。」
「如果那是真的,又为什么要那样护着透子小姐?」
骧一学长似乎无论如何都想避免这一点——透子小姐遭遇危险的可能性。
「谁晓得呢。大概是喜欢上透子了吧?」
「就这种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