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难得地,这天放学后的文艺社社团教室充斥着紧绷的气氛。
关上的窗隐隐透来棒球社雄壮的吆喝,管乐社差劲的长号练习,细微鸟鸣与春风扰动枝桠的声响,房里每个人在这一刻却是完全沉默。
我和古泉隔着长桌弯腰对立,视线在桌上扫动。长门照旧坐在房间角落的钢管椅上,盯着厚如事典的书看。而朝比奈学姐──
「…………」
她维持坐姿,慢慢伸出她优雅的右手,从摆在自己面前的牌堆抽一张起来,慢慢翻成正面,张开秀气樱唇念出牌上文字。
「思君苦无期~~」
我和古泉稍微前倾,用力睁大双眼。
「断肠悬泪亦今宵,若能共长久~~」
朝比奈学姐在这里稍停一拍,看看我和古泉。她虽是平时的女侍装扮,但不管看几次都能发现不同的妩媚与娇柔,只可惜我现在无力描述。
看到我和古泉都没反应,文艺社社团教室专属女侍用软绵绵的声音继续说:
「愿弃荣华赴难波~~」
我和古泉听着那略为拉长的娃娃音,视线在桌面上忙碌地扫动。目标是几十张牌当中的其中一张,嘴里「愿弃愿弃愿弃」念个不停。但是在找出目标之前──
「舍死投海作澪标~~」
朝比奈学姐念完最后一句而放松,将手上的牌放到桌上。
「呼。」
并捧起手边的专属茶杯啜一口煎茶。
而我和古泉仍在找寻下句的字牌。在长门一次细小的翻页声后──
「这里。」
古泉点一下自己的字牌,拿了起来。
「这张对吧?」
显得有点苦笑,八成是因为我们已经猜错很多次。
「大概吧。」
我转转头,纾解发硬的脖子。
「那继续喽。」
寂静再次来访,场面如重播般恢复原状。
我和古泉凝视桌面,长门不发一语专心读书,朝比奈学姐徐徐伸手取牌,吸口气说:
「深秋稻岸处~~」
两个男性都没反应。
「夙夜孤守一陋……」
朝比奈学姐的语气夹杂着疑惑。
「呃……淹?」
「庵。」
话音刚落,长门就立即低声回答。
「夙夜孤守一陋庵~~……呃……苔?」
「苫。」长门说。
「苫顶疏且粗~~」
我和古泉依然是点点点。
「不堪……零露肆……酿?」
「瀼。」长门再答。
朝比奈学姐继续说下去。
「不堪零露肆瀼瀼,滴我衣袖湿我衫~~」
我已经开始找「不」开头的字牌,但最后仍是白忙一场。
「这边。」
古泉又从自己的牌拿走一张。
当朝比奈学姐要挑战下一张牌时,我赶紧伸手制止,并对古泉说:
「算了,再玩下去只是整自己。有够麻烦。」
「说得也是。」
古泉也爽快同意。
「这真的太难了,还以为会再热烈一点呢。」
他一指点着下巴,露出真正的苦笑。
我喀哒一声坐回钢管椅。
「以我们这种水准的气质素养来挑战竞技歌牌,未免太对不起人家了。至少要先练练记忆力再来。」
古泉至今带了很多桌游或卡牌游戏给我们玩,最近终于没哏的样子,居然是一副老旧的百人一首歌牌。虽然我们照样试玩几把,看它能不能杀时间,但结果如前所述,我和古泉都没背几首和歌,要等到学姐诵出下半才找得到牌,将外行of the外行的鸟样发挥得淋漓尽致。
老实说,我不知为何只记得「春日无限好,柔晖淡映寄闲情,逍遥趁今朝,尔独樱花心难静,来去匆匆四凋零」而古泉不知为何也是一样,从我面前抢走这个觉得唯一抓得到而紧盯已久的猎物,让我愈玩愈没劲。尽管朝比奈学姐念错很可爱,还能温暖我的心,但那对推进游戏一点帮助也没有。也就是吟诗者与抢牌者都不知道在搞什么,再这样下去藤原定家会气到弹出来。
既然要玩,不如就玩筒井康隆的《里小仓》版吧note。这样一定比较好玩,还能high到捧腹大笑。强烈推荐给没听过的人,保证爆笑。从社团教室书柜上有本他的《Bubbling创世纪》来看,相信长门也会同意,但应该看不到她笑就是了。
注:恶搞版的百人一首
古泉把玩了几下手中的牌,叹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