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不能轻易相信陌生人。要怎么说呢,就是,用我身为哥哥的威严去教训她。
还没拟完训辞,泰水的援声已早一步送到。
“我在玄关一见到她,就立刻认出她是学长的妹妹了呢。呵呵,真是个好孩子!我也好想要这样的妹妹喔,想抱着她睡。还有那只猫!真的是一只好棒的花猫喔!好像很聪明,真让人印象深刻。”
她连珠炮地说完,却突然有点泄气。
“可是我们家已经不能养宠物了,好可惜喔……不过!我很喜欢像这样陪人家的宠物玩喔!”
铿锵有力的语气带给我些许物理性的压迫感,让我稍微弯腰后仰以对。
“你……你那时提早走所说的急事该不会……”
“是的,我很想来学长家参观一次呢,呵呵。”
泰水极其自然地回答,表情和语气中毫无可疑之处。她每行一次礼,那特征般的发夹也跟着摇摇晃晃。
“姐姐姐姐~”
老妹拉了拉泰水的袖子。
“我们继续聊嘛,人家想要那个发夹。已经没有卖了吧,给我好不好?”
“抱歉,这不能给你。”
泰水蹲得和老妹一般高,让四颗圆亮的大眼珠串在一起。
“这是我从小就留到现在的宝贝,所以现在不能给你。可是,也许那再过不久就会来到你身边喔。我们就像是世界之海上的小船,所以总有一天会再回到这里吧,就算只有发夹也是。”
我突然觉得,那固定鸟窝头、类似微笑标志的发夹,也许只是一个单纯的随身身分证,不过光注意这些小事也没用。当我开始思考该观察什么时,泰水在我房里绕了一圈,往床下一窥,拉拉猫耳说:
“这只猫真棒,挖到宝了呢。”
——之类的话,然后猛然扑向老妹一把抱住,最后在我面前挺直不动,说出口的话阐明了她的意念:
“我要回去了。”
只能答声“是喔”的我还真有点窝囊,脑子里应该还内建了更多更得体的词汇吧。明明有话想说却说不出口,感觉很不好受。
泰水从正面略低处投出将我射穿的视线,忽地露出缅怀起人生的表情。
“我一直幻想着来到新学校后,一定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社团,再碰巧遇上漩涡般的偶发事件,之后顺势而为地加入社团。有些事就算不出声也会自动找上门,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我想,那些讲述精彩故事的人,也一定都有那种感觉呢。社团里有逗趣的学长姐,然后跟其中一个人成为好朋友,我好想成为那种故事的主角喔……”
这番话好像在哪听过,或是自己啥时想过。但在我记忆大倒带之前,泰水的头向前一顿,又如弹簧机关似的挺起小小的身躯。
“没什么啦,其实我只是很想亲自来学长房间看一下而已。很抱歉打扰你,不过我真的很满足,以后不会再来了。”
泰水对我绽开的笑容的确能让朝比奈学姐溶成一滩浆糊,像是个将全部信赖托付于饲主的小动物宝宝,被纯洁柔和的磷光包覆着。被这种目光射中也能安然离去的宠物店客人,我想一个也没有。
“下次再见吧,学长,请不要讨厌我喔!”
说完,泰水朝老妹和三味线额头轻轻一摸,像春天第一道东南季风飞快冲了出去,连喊声等等都来不及。一转眼,一年级新团员的身影已从我家消失无踪。
老妹硬抱起呵欠中的三味线并问道:
“那个人是谁啊?”
我现在才是最想知道的人。
“啊……”
之后我才发现有件事忘了问。毫无疑问,那晚在我入浴时来电的就是泰水。
问题是为什么要打给我,而且还短得几乎只报了名字。难道她当时就确信自己会通过春日一切考验吗?感觉像个预知能力者,可是从古泉脸上又看不出一点端倪。如果说她只是个碰巧升上北高,又碰巧混进SOS团的普通学生,这一切也未免碰巧得太过火了。
——这世上没有巧合,一切都是必然的结果。人们只是将无法了解的必然称为巧合罢了……
这是哪位仁兄说过的,还是跟长门随意借来的小说里看到的呢?
拨着记忆之雾的我没来由地从老妹手中拎起三味线,和老是不甘愿的它鼻尖对着鼻尖。
“你对泰水有何看法啊?”
虽明知这只是自言自语,但我还是想找个对象吐吐闷气。
“她叫做泰水姐姐吗?是春日喵跟鹤喵的朋友吗?”
见到眼睛瞪得比花猫还圆的老妹出声插嘴,我也将满脸不耐的三味线放回地上。在追猫人老妹跟着识趣地告辞的三味线消失后,我终于能静静独处。
怎么想也想不通。我现在的心情,就像被明示不准用log记号以四个四(注:利用四个四和各种运算符号计算出某个整数的数学游戏,log会造成该式有固定解)方式不断解出质数的数学助教。
她是自称渡桥泰水的北高一年级新生,受春日认证的SOS团新团员一号。
然而,她究竞是什么人?
β—10
星期四。
要想的事越多,就越难决定该从何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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