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凉宫春日的惊愕 上 第六章

但我仍会毫不犹豫地感谢春日的随性。

  当然,即便豁达如我,亦不认为有任何新生能通过如此胡来的马拉松测验,但春日的无尽强制淘汰赛总有结束的一刻,那就是怪物春日的喘息吹散漫天沙尘、双腿立定之时。

  至此,眼前景物几乎冲散了我人生十七年来积蓄的自信。

  入团报名者在跑道上这里躺那里趴,虽然没说出口,田径队队员仍将路障般的他们搬到操场边缘。相信这些半僵尸化的男男女女最想要的,就是新鲜氧气和从茶壶中流泄而出的自来水吧。

  然而——

  只有一人,在春日宣布考试结束时仍紧跟在后冲过终点线,仅晚了春日数秒。

  虽免不了汗流浃背吁喘连连,但她还是办到了。没错,“她”指的就是今年入学的学妹。

  不合身的宽松体育服罩着娇小身材,汗湿乱发在动作稚拙的手努力拨整之下慢慢化为鸟巢,红晕渐涌的端正脸蛋上有着由衷喜悦的笑靥,令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那类似微笑标志的发夹。

  “你……”

  春日的声音中藏有几分意外。

  “你很厉害嘛,竞然跟得上我。以前有练过田径吗?”

  春日的鼻息也不禁纷乱。

  “没有。”

  少女立刻回话。

  “我都只是参加活动,没有加入任何社团。一直以来我想加入的,呼啊,就只有SOS团而已,所以我撑下来了!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加入SOS团,才能通过这一关!”

  虽不知她跑了几公里,但她仍答得精神奕奕,也还有力气在汗水淋漓的脸上挤出笑容。

  春日似乎对这番话相当满意,一面调整呼吸一面说:

  “过关的只有你一个呢。不过呢,这只能算是第一次适合度测验,往后可能还有很多试要考,准备好了吗?”

  “不管什么要求我都不怕!哪怕是要捞起水面上的月亮,我也会尽全力去做!”

  这两位的对话,让安全地带的我和古泉不禁目瞪口呆。

  她身怀不输春日的脚力和肺活量,而且还是一年级生,田径队绝不会放过这种好货。看吶,因跑道被占而一脸郁闷的田径队员们已经目露凶光,那绝对是处心积虑要把前景看好的新生挖进田径队的眼神啊!

  虽然扯上春日就只能死了这条心,但田径队员们的眼神仍像个把脑筋动到与佛教势力保持距离的战国武将身上的葡萄牙传教士,对政变新生志向抱有一丝希望。亲眼看到她展现长跑实力后,会有这种欲望的确很正常,我完全认同。

  少女满足地用手臂抹去额上汗珠,忽然抬起脸来与我四目相交。那张瞇眼浅笑的的含蓄面容,带给我无限的既视感。

  她会是“知情”那一边的人吗?例如身属谜之第四势力,拥有连长门和古泉都视而不见的超常伪装术……想归想,但她身上没有一点像佐佐木、九曜、橘京子或神秘未来人那样的气息。

  该不会是第五势力吧——

  喂喂喂,拜托不要,到底要我和多少人种打交道才甘心啊?尽管我惰性大发,但本能仍告诉我她一点也不危险。她应该只是个与众不同的新生,春日至少想要一个的准新团员,就这么简单。春日想凑齐未来人、超能力者和外星人的知名宣言已经是一年前的事,而在这发生了五花八门荒唐事的一年间,此愿已在春日本人不知不觉中全数达成。

  春日最新的愿望就是招收一个有才干的新团员,甚至不必是个智人或特殊人种。因此,她真正想要的可能只是第二个好使唤的基层团员,也就是本人二号,那么通过春日这场入团随堂考的少女,很可能会沦为NPC之流的凑人数跑腿小妹,或是替终将离开校园的朝比奈学姐继承衣钵的新一代吉祥物。

  要是她不是正牌人类,想必在不久之后就会主动与我接触,到时再盘算也不迟。我早就习惯和奇人异士交手了。

  可以肯定的是,这位拄膝调息的新生并没有什么超常特质,或是未来人那样成谜的过去,亦或外星人级的荒谬举动。

  她就是个人类。我不需要任何建议或忠告,这是我分析后的结论。就像现代人,是由外形不定的原生生物在种种搞不懂的经历后进化而来的事实一样,是无可动摇的真相。

  我偶尔也会做出正确推论的啦。

  于是,突如其来的SOS团入团考最终章,终于在独裁团长突如其来的念头下落幕了。

  想当然尔,我的疑问并未因此打消。不只是对那位合格的学妹感到似曾相识,第一次打照面时莫名地吸引我目光的也是她。虽说古泉断言她决不可疑,但能通过春日的入团考试又蒙其赏识,在在都显示她不是个泛泛之辈。

  到底是哪里不普通呢?如果是鹤屋学姐那方面的,至少能因为她是这个世界的居民而在安心栏中打勾,要是和外星、未来或超能力有瓜葛,那就是另一个新题库里的应用题了。

  “嗯——”

  古泉朝不禁出神呻吟的我背后一拍。

  “不必担心,她很正常。体力与凉宫同学相当的女高中生,真要找起来也有千百个吧。能得到一位这么可爱的学妹不是挺好的吗?她似乎很有跑腿的资质呢。”

  看来他是真心这么想的,满脸都是从容的柔和笑容。

  但是那没来由的既视感,或者说似曾相识的错觉,仍抛也抛不开。

  虽说这股错觉,让对她记忆全无的我在货真价实的邂逅场面中对她多加关注,但是反过来看,我明明知道我们毫无交集,又为什么会认为曾见过她呢?这个疑问就像卷积云般细长的近晚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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