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河住的是六人房。
“中河,还好吗?”
“喔!阿虚。”
我的前同班同学穿着浅蓝色病人眼,躺在病床上。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中河依旧理着运动小平头(注:sportscut,浏海发际修成四方形,两侧和后面剃得短短的男性发型),像头午睡刚醒的熊猫一样起身。
“你来得正好.我刚刚才检查完毕。医师说得留院观察一夜看看情况。我坠地时可能是伤到脖子才会想吐。幸好医师诊断只是轻微的脑震荡,我也打电话给教练了,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大家不用特地来看我──”
他自顾自地讲个不停时。似乎发现厂我身后的背后灵,眼睛睁得奇大无比。
“那一位是──莫、莫非──”
不是莫非,也不是张飞。
“这位就是长门。长门有希。我想你会开心。就带她来了。”
“喔喔喔……!”
中河健壮的身体猛然从床上弹起,正襟危坐。精神好得不得了。想必他的头壳也没有内伤吧。
“敝姓中河!”
和怒吼没两样的自我介绍。
“中是中原中也的中,河是黄河的河!敝姓中河!希望能和你做个朋友!(注..中原中也,1907年4月29日~1937年10月22日,日本诗人。)”
就像是头一次觐见大将军的诸侯那般五体投地。
“长门有希。”
没有笑意的声音淡淡地报上姓名。没有脱下连帽粗呢外套,连身帽也照样戴着。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将那顶盖头盖脸的连身帽掀到她背上.特地跑来会面,没看到脸就回去岂不是太可惜了。
长门一语不发,只是持续凝视一脸呆相的中河,大约过了十几秒。
“嗯?………啊~”
表情率先起变化的是中河,他露出了惊讶莫名的表情。
“你是……长门同学是吧?”
“对。”长门答。
“初春时,和阿虚走在一起的那位……?”
“对.”
“常在站前超市购物的那位……?”
“对。”
“是吗……是这样吗……”
中河的睑色阴暗了下来。我本来以为他会喜极而泣或是感动得晕倒,结果不但没有,反而把气氛弄得奇僵无比。
长门注视中河的眼神,像是在观察水族馆一动也不动的鲽鱼;我也注意到了,中河看着长门的眼神,像是在盯着路上的下水道盖子。
这两人冷不防展开的微妙凝视战.很快就出现破绽.先栘开目光的果然是中河。
“……阿虚。”
虽然中河叫得很小声,但是同病房的住院病患应该都听到了。但我又无法忽视他那为了掩人耳目,动动手指头叫我过去的小动作。
“干嘛啦。”
“有点事……呃,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所以……可不可以请……那位……”
看到他不时窥探长门的视线,我就了解了.他想讲的话,似乎不想让长门听到。
我面向长门──
“是吗。”
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心电感应,但长门却俐落的转身。以像是装有皮带输送机的步伐走出病房。
一看到拉门被关亡,中河就松了一口气。
“那一位……真的是长门同学吗?真是她本人?”
长门的冒牌货,至今我仍未有幸得见。虽然遇见过有点变质的本尊,但是已经曲终人散了.
“高兴一点。”我说。“你十年后的新娘人选来看你,你就不能装出感动一点的表情吗?”
“唔唔……嗯嗯。”
中河自言自诏的点了点颠。
“那是长门同学……没错。不会错的。不是双胞胎姐妹,也不是长得酷似。”
你到底想说什么。可别在这个节骨眼跟我吵少了眼镜就不是长门什么的。你最近不也看过长门?那时候的长门应该已经应我的要求没戴眼镜了。说什么你是眼镜狂,无法接受现在的长门的烂藉口,我可一概不受理喔.
“不是那样!”
巾河头抬了起来,脸上净是苦恼的表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拜托让我想一下,阿虚。不好意思……”
然后中河就坐在床上.开始无病呻吟。果然是撞到头脑筋秀逗了?他的反应实在太匪夷所思,根本谈不下去。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是“嗯嗯”两句敷衍过去,像是在专心一意思考某件事情。最后居然还抱着头。似乎非常头痛的样子。我可没耐心陪他玩下去,于是我决定也离开病房。
“中河,详情过阵子我再跟你问清楚。这样我没办法给人家交待!!”
我要缴给春日的报告也得缴白卷才行。要是据实以告.就等着被春日赏白眼.
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