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歧异细微到几乎感觉不出。毕竟那四人的演奏是如此合作无间,根本让人想不到是临时代演。凉宫同学的音感着实惊人,试听带才听三遍就上台代打了。”
弹奏技巧直逼职业级水准的长门也是相当惊人.但对万能的长门大明神来说,那样的神乎其技也没什么.
“可是,那样的演唱还称不上是完美。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原创乐曲。反覆练习自己创作曲的乐团成员,和临阵磨枪的凉宫同学,两者的基础一开始就不同。”
那是当然.
“是的。也就是说,本来的乐团成员贝斯手和鼓手,与急就章死背歌词与旋律再重新诠释的凉宫同学.以及配合其歌声弹奏吉他的长门同学这四人,尽管卖力合演,还是发生了小小的分歧。听众听在耳里,难免会觉得有点不协调,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因为那是种下意识的感觉。”
这小子还是一样,讲得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不觉得凡事只要用心理术语来解说的话,什么都说得通吗?
“这是我经过分析的结果.再听我解说下去你就会明白。随着第二曲,第三曲,听众下意识感受到的不协调无形中也越变越大,直到最后一首曲子……你想想。在那之前,凉宫同学做了什么?”
就是跟台下听众解释,原本的主唱兼吉他手不能上台,临时由自己和长门代打,然后又将麦克风塞给贝斯手和鼓手自我介绍。就这样而已啊,
“那样就足够了.谜底在那一瞬间都解开了.盘踞心中的疑云一扫而空。啊,原来是这样,这奇妙的不协调感就是因为这样啊──谜底完全都解开了。”
照你这么说的话……其实也没错.可是,我还是觉得纳闷。
“凉宫同学的演唱和长门同学的吉他在水准之上,甚至超越工高中轻音乐社的程度。听众就会想,临时主唱和吉他手就这么优秀了。原班人马的演奏岂不是更棒?”
所以才那么多人跟她们索取MD?
“凉宫同学唱得相当好,几近完美。可是她未臻完善的演出却造就了好结果,凉宫同学还真不是盖的。”
可能吧.对那个三年级乐团而言,遇到春日的确是遇到了贵人。
可是……对我们而言呢?
“对我们而言?什么意思?”
就是对在这所学校比谁都深受春日之害的SOS团团员而言是怎样啦!难道你也要我们期待遇到那女人会出现什么“好结果”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种事不到最后是不会揭晓的。是啊.假如到了曲终人散时,觉得能认识她真不错,那也是一种幸福.”
三位三年级学姊在第四堂课的上课钟快响完之前回去了。
春日以复杂得难以理解的表情回到自己的座位。用同样的神情心不在焉地上完第四堂课,午休时间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我则是和国木田一起听谷口辩解:“真的,校庆期间根本没有正妞.我认为是我们高中的地理条件太恶劣了。学校不在平地,情路也会崎岖不平。”不过我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味埋头苦吃。把三两下就扒光饭菜的空便当盒放进书包之后,从座位上站起来。
没来由的,我就是突然很想来个饭后散步.
漫无目的走了一会,不知为何我的脚自动转向中庭。从连结社团大楼的回廊走到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的草坪。然后,很偶然的,我遇到了躺在草坪上的春日.
以黑发和双手为枕的她,看似专心地观察云的动态。
“嗨。”
我开口说。
“怎么啦?从上一堂的休息时间就板着一张脸。”
“干嘛?”
春日丢给我一个答非所问的回答,又望着天上的云。我也依样画葫芦,一语不发地望着天空。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我想不会超过三分钟,只是对体内的时钟没啥自信就是了.
这场无意义的沉默交战到最后,是春日先开口.口气听起来有些勉强,似乎是没话题在找话题。
“嗯──总觉得定不下心来,到底是为什么呢?”
从春日的语气听得出她确实很困惑,我也只能苦笑。
“我哪知道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不习惯有人跟你说谢谢。而且还是那种和你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面对面道谢.这让你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鸡婆到去当乐团的救兵。毕竟换作是你,就算声带破了个洞又两手骨折.不管周遭的人如何劝阻,你也会凭着毅力在台上死命硬撑下去。压根就不会想到要去仰赖谁拔刀相劝。
可是,结果呢?你不仅救火成功了,还让那几位学姊的原唱曲试听带供不应求,说到底这全都是你勇于对抗执行委员的结果。她们的感谢是真的发自于内心.可见你当时下的决定,不是最好也是第二好的正确处置。怎么样呀,春日?这下你也明白行善的重要了吧?干脆发愿下半辈子都为世人服务吧?
……以上这段话,我一句也没说出口,只有在心里想而已。毕竞这时候我只不过站在春日身边.仰望着天空而已。校庆活动一落幕,秋意就渐渐转浓,山风开始追逐起稀薄的云朵。
春日也保持沉默。脸上的不悦表情定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在她脑海里呈现的,肯定是另一种表情。
“干嘛?”
躺平的春日将视线移到我身上,而且目光凌厉。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那就快说!虽然可想而知是无关紧要的话.但是闷在心里久了会闷出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