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经验的人就知道,晚上独自走在校舍里有多恐怖。
我将外套披在肩上,慢吞吞地走出社团教室。下楼梯尽量不发出声音,每到走廊的转角就学忍者东张西望一番,真的是相当耗神的工作。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何年何月何日的北高,不过要是被值班的老师看到就伤脑筋了。我也不知要如何解释。我还希望有人解释给我听呢!
我在雾湿的大气中,汗水淋漓地移动,终于来到了玄关。
「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呢……」
如此说道后,我就打开自己的鞋柜,里面放着别人的拖鞋。我很确定那不是我的。附近的人开错柜子,换错鞋的可能性也立刻就被我剔除。现在的季节是盛夏,我又跳入了另一个时空,像这种程度的联想力我还算有。现在是置身于这个鞋柜的主人不是我,而是别人的世界或是时代中。至于自己没有想像中来得吃惊,不知是因为早已习惯异常,还是因为连惊讶的余裕也消失殆尽。
「没办法了。」
直接穿拖鞋出去固然不好看,但我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先离开校舍是当务之急。不愧是晚上的玄关口,果然大门深锁。我只好蹑手蹑脚走向附近的窗户,解开内侧的锁,小心翼翼地打开。我将带有香草味的夜风深深吸进肺部,再跨过窗框一跃而下,跳到石阶上。就是以前在闭锁空间,春日把我叫醒的地方。
我大概停了十秒钟左右,确定没有人看见我,才开始行动。
出了校舍还是一样热。这是日本特有的潮湿兼闷热的夏日高温。我刚从严寒的季节过来,汗腺张开得可厉害啦。我用冬季西服擦拭脸上不停滴落的汗水,朝校门口走去。
出校门就简单了。我感谢学校形同虚设的保全,只要爬上铁栅栏就万事OK了。一从校内出到校外,我马上捡起事先丢到地面上的外套,仰望了一会儿星空,思索下一个目的地。
目前,我必须先知道现在是几月几日的几点几分。毕竟过去和未来差别可大罗。
先下坡再说吧。途中应该有家便利商店。如果跑进附近的民宅询问:「今天是几月几日?」,恐怕会有被当成是精神失常的高中生,而遭到相关单位逮捕之虞。还是去不用问也可以知道日期和时间的地方保险一点。
「不过,还真是热啊……」
虽说我穿着冬季制服,本来就很热,可是连被汗水浸湿的裤子内侧也黏在脚上,真是很让人郁闷。此时我真恨透了聚酯纤维的开发者。而且这件制服冬天又不保暖,真是中看不中用。
我开始抱怨这些,可见我的大脑又恢复运转了。与其在冬天受冻的同时巴望春天来临,我更喜欢一边抱怨夏天的酷热,一边扇着团扇。况且,高一的夏天有太多太多的回忆了。尽管全是疲劳过度、全身无力、目瞪口呆之类的,不过只要熬过去就算是不错的经验。起码看到了朝比奈穿泳衣的迷人模样呀。冬天的话,就几乎没办过任何SOS团风格的活动。
脑中一边想着错过的火锅味道,一边走下坡,十五分钟之后终于看到明亮的标的物。那家放学途中,偶尔会进去祭祭五脏庙的便利商店。至少我又确定了一件事。现在不是这家店盖好以前,也不是撤店之后的时间。
我等不及自动门打开,一进去就朝墙上打量。花了点时间才适应冷气的清凉。在那段期间,我不断朝那个类比式挂钟投以热切的视线。
八点三十分。
现在天色已暗,所以一定是晚上八点。
可是,日期呢?今天是何年何月何日?柜台前展示了好几种报纸。哪一种都好。我顺手拿起最前面的体育报,抽出一部分以超特急速度翻阅。上面报导了什么都无所谓,全部都是误报也没关系。即使是内容编得天花乱坠的小报,在报纸最上头印的日期还不至于作假吧。
游移的视线在某处定住,我看到了。
一般人认为的幸运数字双连号,映入我的眼帘。
几年?我几乎像是要舔下去一般,确认上面印的西元年。店员大哥似乎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四位数的数字,我看了好几遍。将刚才我置身的那个十二月时代的西元年,减去印在这体育报上的西元年数字,是很简单的计算题,连小朋友都会。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长门……」
我从报纸中抬起了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望向天花板。
普天同庆的七夕情人节。
现在,是三年前的七月七日。
三年前的七夕。今天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事?
宛如狂想曲一般的「今年」的七夕,大伙在社团教室写好短笺许愿之后,我就应朝比奈之邀,回溯时光来到了这一天。然后,我见到了大人版朝比奈,她催促我赶往夜里的东中。于是,我就撞见了正要爬上校门的国一生时代的春日,被她拖下水,在操场上用石灰书写要发给外太空的讯息。
接下来,我带着遗失了类似时光机,名叫TPDD这件物品的朝比奈(小),到长门的高级公寓去,两人一起在那里沉睡了三年,才回到原来的时间……
「也就是说…」
这是比减法还简单的计算题。只要将记得的事情全数回想起来就行。没错,我终于掌握到了,让失序的世界复原的必要状况。
是吧?是这样没错吧?
我的脚之所以抖个不停,绝对不是恐惧使然。而是因为有重大任务必须完成才会紧张的颤抖。
三年前。七夕。东中。神秘图案。约翰·史密斯。
各种要件漫无头绪地在我脑海里盘旋,终于有了结论。真的是既简单又明了的结论,我再说一次。
「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