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大闷锅里闷了一天的十二月十八日结束了,新的一天来临。
十二月十九日。
学校从今天开始进入课程缩短期(注:日本的学校或是因应酷暑或是让学生准备大考等原因,会在某时期缩短上课时数)。本来应该要更早实施的,偏偏上次全国模拟考总成绩输给了市立的敌校,大发雷霆的校长从此高唱升学率挂帅,硬是将学校的行事历做了更动。这段历史似乎并没有改变。
有变动的,好像只有我的周遭、北高、和SOS团周遭的人事物。没来得及弄清这到底是什么的阴谋,我就来上学了。结果发现五班又有更多人缺席。今天没看到谷口的人,他总算发烧到四十度了吧。
还有,坐我后面的仍然不是春日,而是朝仓。
「早!今天有没有清醒一点?有的话就好。」
「还好。」
我板着一张脸,把书包搁在桌上。朝仓托着腮帮子,继续说:
「可是,不是眼睛睁开就等于清醒了喔。要确实掌握映入眼帘的人事物,才有助于理解。你呢?你掌握到了没?」
「朝仓。」
我转身面向朝仓凉子,审视她那端正的五官。
「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在装傻?拜托你老实告诉我吧。你真的没想过要杀我吗?」
朝仓凉子脸色一沉,又露出了那种好似在看一个病人的眼神。
「……看来你还没清醒。我劝你还是快去医院看病比较好,以免延误病情。」
一说完,她就迳自跟隔壁的女生说说笑笑,完全不理睬我。
我又将身子转了回来,双手抱胸瞪视空中。
这样的比喻不知道好不好?
某地方有个某个非常不幸的人。不论就主观或客观的角度而言,那个人都是相当不幸,具体呈现了连在晚年悟道成佛的悉达多王子(注:释迦牟尼的本名)都会觉得不忍卒睹的不幸遭遇。一夜,他(其实用「她」也是可以,但分男分女太麻烦了,在此统称为他)一如往常在不幸的煎熬下就寝,隔天一早醒来,发现世界完全改变了。那个世界完美到称之为乌托邦仍稍嫌不足。他从头衰到脚的不幸都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盈满身心的幸福感。再也不会有任何苦难降临到他身上。这全多亏在那一夜,某人将他由地狱带上了天堂。
当然,这件事完全不是他自己的主意。将他带走的,是他不认识的陌生人,也不知道那个人长得是圆是扁,更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这么做。相信这个答案也是无人能解吧。
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会相当开心吧。世界既然改变了,那他就不会再遇到不幸。只是,那个世界和他原本所待的世界有些微的不同。至于为何会这样,则成了不可解的最大谜团。
尽管如此,他还是对得到幸福的事实推崇备至,衷心感谢那个人吧。
不消说,那个「他」当然不是我。程度差太多了。
啊……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这个比喻太糟。前一天的我,既称不上是在不幸的谷底,现在也称不上是置身于幸福的天堂。
但是,倘若不去考虑程度问题,可说是虽不中亦不远矣,我以前也是成天为了春日的怪主意,搞得自己神经兮兮的呀!现在那些怪主意,却像是永远跟我无缘了。
可是——
这个世界既没有春日,也没有古泉;长门和朝比奈都是普通人,SOS团更是连个影子都还没生出来。既没有外星人也没有时光旅行更没有ESP。而且猫咪也不会说话,是个再普通也不过的世界。
怎么样?
拿之前和现在的状况相比较,哪一个比较适合我呢?哪一边的生活,我过得比较开心呢?
现在的我称得上幸福吗?
放学后,我又习惯性地朝文艺教室移动。如果每天都重复做同样的事,就算不去想,身体也会自然而然的行动,就像我们洗澡,并没有特别想先洗哪个部位,却总是机械化地照往常的习惯行动,是同样的道理。
我每天只要一放学,就会习惯性地来SOS团走走。喝朝比奈泡的茶,和古泉玩玩游戏,听听春日的胡言乱语。如果说这样的习惯算是恶习,想必也是积重难返的恶习了。
可是,今天的情况有点不一样。
「这个,该怎么办?」
我边走边看空白的入社申请书。这是昨天那个长门拿给我的,意思是要拉我入社吧?可是,至于她为何要拉我入社,我就不解了。是没有其他社员加入,文艺社就会面临废社的危机吗?话又说回来,她居然敢拉我这个突然现身向她扑上去的人入社,实在是勇气可嘉,唯有长门在这个变了样的世界,还是一样有点古怪吗?
「吓!」
前往社团教室的途中,我又遇上了朝比奈和鹤屋两位学姐。一见到我,就吓得往鹤屋学姐身旁钻的可爱学姐真是教我心痛。我向她们致意后便快步离开。真希望能再度回到有幸品尝那甘露的日常生活。
这次,我事先敲了门,听到细小的回应声后,教室门才打开。
教室内的长门,视线在我的颜面表皮上游走了一会,又移回手上的书,推了推眼镜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对我致意。
「我又来了,可以吗?」
小小的头颈点了点。可是目前她最关心的似乎是手上那本打开的书,连头都没抬起来。
我将书包立在一旁,思索着接下来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偏偏这间冷清的教室,连个可以拿在手上的小道具都没有,我只好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