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午餐饭友谷口的身影,他人不在教室里。今天大概去学生餐厅了吧。
我将椅子转向侧边——
「班上好像突然流行起感冒。不要传染给我就好。」
「嗯嗯?」
在整齐摊开的餐巾上放好保鲜盒,开始大快朵颐的国木田,以怪异的表情看了我一眼。他将筷子拿得像蟹钳一样,如此说道:
「感冒在一星期前就开始流行了。虽然不是流行性感冒。是的话反倒好,现在已经有流感疫苗了。」
「一星期前?」
我停下手边翻搅便当里的菠菜炒蛋的动作,回问他。
上星期好像没人做出散播感冒病菌的行为呀,没有人缺席,课堂上也没有人咳嗽。一年五班的同学个个看起来都是健康宝宝,难道病魔是在我视线以外的范围悄悄进行侵略活动吗?
「咦?班上请假的人不少耶。你都没注意到吗?」
完全没注意到。你是讲真的吗?
「嗯,真的。到了这星期更加严重。希望不要停课。否则寒假就会被删减。」国木田扒了一口撒了香松的饭进嘴里,又继续说:
「谷口这阵子也是无精打采。他老爸的方针是生病可以靠活力治好,没有发烧四十度以上,不准请假。我想他最好施点小手段,以免感冒恶化。」
我停下了筷子。
「国木田,我不是要吐你的嘈,但是我认为谷口无精打采是今天才开始的。」
「咦?没那回事!他从这星期开始就是那副死样子了。昨天上体育课也只在旁边看而已。」
我越来越混乱了。
慢着,国木田。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记得很清楚,昨天的体育课,谷口就像是服了兴奋剂之类的毒品似地,在足球红白大赛的表现凶猛无比。敌队的我好几次都在他的脚边铲球,我不会记错的。我不是嫉妒谷口交了女友,只是早知如此,昨天他应该收敛点的。
「咦?是吗?……这就奇怪了。」
国木田一边挑掉金平牛蒡的胡萝卜,一边歪着脖子想。
「会是我看错了吗?」
语调听起来很轻松。
「嗯——待会问谷口就知道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谷口和国木田讲的话都是谜雾重重,春日那女人也缺席。这该不会是春日以外的全人类将大难临头的前兆吧?我不可能会有的第六感正发出警戒警报的哔哔声,一股凉意直窜上了后颈部。
真被我说对了。
我的第六感并不是废物。那真的是前兆。我只是无法预测,到底要大难临头的人是谁……应该不是除了春日以外的全人类,因为我察觉到目前对这种事态感到困惑的居然只有一个人。除了那个人,其他人并不觉得困扰。因为他们都还没发现事态发生了。人绝对无法去认知一项在人的认知范围以外的事物。他们并不觉得这世界有任何改变。
那么,是谁感到困惑?
这还用问吗?
就是我。
只有我在困惑中伫立,茫然地被世界留了下来。
是的,我总算察觉到了。
十二月十八日的午休时间。
具体化的有形恶兆,打开了教室的门。
「哗——!」坐在教室前门附近的几个女同学发出了欢呼声。好像是有某位同学来上学了。我从一拥而上的水手服缝隙中,瞄到了「那位」重量级人物的身影。
「那女人」一只手拿着书包,对着围过来的朋友们绽放笑容。
「嗯,我已经没事了。上午去医院吊完点滴就好多了。反正待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来上下午的课了。」
她巧笑倩兮地回答其中一人的问题——感冒好点没?结束了短暂的谈笑后,她摇曳着齐长的直发,慢慢地……朝我的方向——走——过来。
「啊,我得让座了。」
国木田咬着筷子,站了起来。而我却像是声带的发声机能完全被没收了似的,甚至忘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直盯着「那女人」瞧。其实她根本没走几步路,但我却觉得像是永恒似的。「她」停下了脚步,驻足在我旁边。
「怎么了?」
她看着我,用不可思议的口吻说出老掉牙的台词。
「你的表情活像看到鬼。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接着,她又转向正在收拾保鲜盒的国木田,说道:
「啊,我挂个书包就好了。你继续用餐没关系。我中午吃过才来的。午休时间,我的位置可以借你坐。」
说的没错,一将书包挂在书桌旁的挂勾上,她就转身投入久候朋友们的小圈圈里。
「等等!」
我的声音可想而知是颤抖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人」突然回过头来,用冷冷的视线盯着我。
「什么意思?我在这里很奇怪吗?还是说,你希望我的感冒拖更久一点?你是这个意思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