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个月前-10 months ago

呢——?

  话说回来,我让朋友听了米榭•李葛兰的曲子,对方给了很高的评价呢。杜度,你很有音乐品味耶。

  跟你说喔,我还想再跟你见面,我有事想告诉你。这次我不会再约你到佛罗伦斯那么远的地方了,约在你住处附近的城镇就好。

  ……不过,佛罗伦斯真的很漂亮,对吧?』

  还有其他没打开的邮件,但我没有办法再继续看下去了。

  我的手指不断颤抖,无法好好操控滑鼠,萤幕也变得模糊不清,看不清楚上面的东西,也看不清楚玛侬写的内容。

  我知道你放了米榭•李葛兰的音乐给朋友听,也知道你买了新的相机,连你想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我都猜得到。我知道那些关于你的以及我不该知道的事情,全都一清二楚。我按下回覆键。我明白这个举动肯定毫无用处,尽管如此,会不会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呢?贾恩卡有没有可能帮我设定错了呢?

  『玛侬,我喜欢你。我也很想跟你见面。』

  按下传送键的瞬间,网页就跳到错误页面了。

  我的心意,果然无法传达给她。

  如同玛侬所说,她真的每周六都会寄信给我,信里每次都会附带海洋的照片。我写好感想,把它们储存在本机资料夹中。这是我要给她的、无法寄到任何地方的感想。

  我买了列印品质很好的印表机,将收到的照片列印出来,并将成品一一贴到墙上。

  当这些照片停止增加时,也就代表玛侬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我无法回信给她,而她持续寄信给我。我在房间里看到的玛侬,会对著电脑露出郁闷的表情,但这种时候,她也会努力转换心情,拍打自己的脸颊试著露出笑脸。

  不过,她果然会时而哭泣。

  ◆◆◆

  夏去秋来,玛侬升上了义务教育的最后一个学年,她看起来愈来愈忧郁。我只能祈祷,那不是出自她对于自己的杀意。

  玛侬告诉我自己过完生日了,那天寄来的照片不是大海,而是蛋糕。我试著唱了一小段生日快乐歌,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她也听不到,况且我的声音还这么诡异。

  有时我会不太懂,自己的期望究竟是什么。我一方面希望她可以选择自己所愿的方式死亡,但与此同时,每天早上起来打开萤幕时,只要看见她还活得好好的,我就会感到很放心。

  到了冬天,玛侬的母亲——也就是舍曼夫人,她再婚了,实在令人怒火中烧。我原本想找一机会出言讽刺她,但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夫人了。我开始担心那个继子会不会跑到玛侬的房间,所幸并没有那种迹象。

  我有时会产生错觉,彷佛自己跟玛侬待在同一个空间。我有种感觉,要是向她搭话应该会得到回应,还会错把她的房间当成我所在的地方。在这一刻,我不禁感到很安心;然而一旦回过神,便会对自己的肤浅感到绝望。我依旧只是个偷拍她私生活的偷窥狂。

  玛侬有时会轻声呼唤我的名字,我真的好想直接在现场听她说出那声「杜度」。

  我能够感觉到,收到愈多她写的信、听到愈多她的声音、看到愈多她的模样,内心的某种东西就会被侵蚀得愈严重。思念以及被思念的情感,令我日渐伤神,甚至想自暴自弃。心意无法传达出去、无法互通,竟然是如此痛苦。

  不知不觉,谘商室的墙壁上已经贴满了大海的照片。

  我彷佛置身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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