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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气音短短笑了一下,接著便仰头望向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轻声低喃:「我想想……」
她彷佛看著很远的地方,一个无边无际的遥远世界、没有任何东西的空虚世界。尽管如此,她的眼神就像在寻找唯一的救赎。
「那么要是我说,希望你能跟我一起死呢?」
我再次轻轻笑了。我心想,她果然还是m大。
「可以啊。」
◆◆◆
藉由死亡获得繁荣这种话,乍看之下相互矛盾,不过那是因为我们只能用自己这个个体的眼睛去看待世界。要是自己死了,就到此结束。死亡只会是破灭。
然而我们人类,不对,人类以外的生物也一样,本来就存在于物种这个巨大框架之中。如果基因有自己的意识,比起生物个体的性命,它一定更重视物种本身吧。无论我幸不幸福都无所谓,只要整个物种能够存活下去就可以了。更进一步说的话,它们还有另一个目标,不仅是活得久,还必须进化得强大坚韧。
鸟类会发出一种我们称之为警告声的声音,那是为了在敌人来袭时藉此通知同伴。听到警告声时,其他的鸟都会尽速逃离,不过发出警告声的那只鸟,却很有可能会被掠食者猎杀。我们可以将这种现象,看作个人高尚的自我牺牲;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因为那只鸟的死亡,才得以让牺牲降到最低,就结果而言使得整个物种不至毁灭,基因也得以存续。
还有一种现象,有些天生体弱的动物会故意藉由不进食来结束自己的生命。随著体弱的个体死去,整个物种本身的基因得以学习到去芜存菁。就我来看,这种情形感觉就像是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对生物下达命令。
基因没有思考能力,要说的话就只是一种程式。可是,程式有时会破坏硬体。
我一直觉得,MORTE会不会就是那种东西。这种病症产生的原因,以及为何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所有的问题都尚未厘清,或许其中有什么我们无法理解的「理由」吧。即便是身体健康强壮的人类,依然可能成为MORTE,等著他们的只会剩下死亡。基因开始选择要留下以及要消灭的人类了。
尽管我这么想,但不代表我能够认同这件事。我是人类,拥有自己的意志;我拥有心,也拥有感情。对我来说,MORTE只是一种毫无道理的存在。
MORTE的患者会在年纪很轻时自杀,年龄层分布得很广,下至不满十岁的孩童,上至十几二十岁都有。他们有一个共通点,就是某一天会突然有种「自己必须去死!」的强烈冲动,并且将会付诸实行。
——我的继妹,就是MORTE。
她是在两年前去世的,当时她十八岁。我的双亲是在我的绰号还是毛毯小子时——大概八岁时再婚,所以就算说是继妹,实际上跟亲妹妹也差不多。
她叫乔爱尔,是一个相当开朗的孩子,总是显得活力充沛、生气蓬勃。她有许多好朋友,而且相当会运动,学业也很优秀,另外还很受男性欢迎。对我而言,乔爱尔是有如太阳一般的存在,是我自豪的妹妹。一般来说,哥哥应该会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让弟妹自豪的存在;但我相反,我以妹妹为荣。
光是我存在于世,就会让许多人感到恶心,因而受到他们厌恶。我是在成为大人后才放弃挣扎的,十几岁的我每天都活在绝望之中。尽管没有公然说过,但我其实许过无数次愿望,希望自己能死掉。为什么我明明没做任何事,却要被人排挤呢?为什么谣言会自己愈滚愈大,把我说成心如面恶的坏人呢?这一切实在太没有道理了,我根本不能接受。
没有任何人想过要看看我的内在。
在这样的绝望中,只有乔爱尔将我当作哥哥仰慕。
「哥哥的缺点啊,就是太迟钝了。」
她总是这样说,对我展露无数次笑脸。正因为有乔爱尔这个唯一站在我身边的亲人,我才能不去憎恨别人。要是没有她在,我应该会对他人产生恶意吧。
而我在乔爱尔十六岁左右时,得知了她是MORTE。当时,我正好结束留学回国。我仅是留学半年,一回到家却发现家中气氛剧变。父母说乔爱尔偶尔会有些奇怪的举动,而她本人也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几经讨论之后,将乔爱尔送去好几间医院接受诊断。在她接受的众多诊察中,有一项是细胞检查。我其实很疑惑光检验口腔黏膜可以查出什么,但那时医生告诉我们「令媛是MORTE」。
我起初不懂这个词的意思。心中只想著:MORTE?那是什么?好像在记忆里某个角落残留那么一点点印象,但严格来说,当时的我根本什么都不懂。毕竟MORTE就是如此不明所以的病症,明明具有致命性,知名度却远远不及癌症、白血病、爱滋病等疾病,而且世人对这种病也不瞭解。对当事者以外的人来说,由于罹患MORTE而自杀,跟因为心理疾病而自杀,两者的分界实在太过模糊。况且,有许多人根本连MORTE的存在都不知道——不,应该说大部分的人都是如此吧。即便报纸上有刊载相关设施的广告,但对于毫无兴趣或这方面知识的人而言,就跟没看到一样。
而我自己就犯下了这种源自于无知的过错。我因为不瞭解这个疾病,说溜嘴告诉了乔爱尔「你好像是MORTE」。不是别人,就是我。
是我把乔爱尔逼入绝境的。
在那之后,她从网路及书籍不停调查著关于MORTE的资讯,连MORTE最后会走上何种末路都查到了。那时候,我已经瞭解MORTE是什么,并且每天都在为自己说出口的话懊悔不已。尽管心中有悔,我还是抱著「那种事应该不可能发生吧」的想法。因为我当时根本无法相信乔爱尔会自杀。
那是一个空气乾燥的仲夏夜晚。厨房的灯还开著,于是我探头看进去,只见乔爱尔待在里头,正盯著锅子看。我没有想太多,直接开口向她搭话道:「大半夜的,难道你在做菜吗?」
就在这瞬间——
她突然空手抓起锅子,往自己的头上盖。紧接著,她的衣服开始燃烧,油臭味飘散开来,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