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这件事的同时,一种心脏被冰冷指尖滑过的颤栗感也袭向了我。于是我回头一看——就在这一瞬间,视线对上了。
是那双令我联想到混浊泥水的眼睛,跟昨天从宿舍大楼俯视我的双瞳一模一样。那是一种让空气降至冰点、令我噤不成声的感觉。如果我突然被丢到冬天的海里,应该也会像现在这样动弹不得吧。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我背后的……
杀人犯会来找你。要是跟玛侬扯上关系,杀人犯就会来找你……之前那些孩子们的窃窃私语,不停在我的耳中回响。学生餐厅静谧无声,只有我们的四周像一个巨大窟窿,没有何人靠近。
果然,他就是当时在上面看著我的那个男人。同时也是——玛侬的培育者。
——杀人犯杜度。
「为什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嗓音。低哑不清、毫无抑扬顿挫,从他的声音中,我感受不到任何情感或生命力,令人毛骨悚然。我跟玛侬都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不、不是我的错!都是因为他!那家伙突然……!」
尖声喊出来的是杰米扬。
杜度无视他的声音,朝玛侬走去。他推开了我,指尖相当冰冷,即便隔著衬衫我也能清楚感受到——不知道为什么,他手背的皮肤上布满斑块,透著像是腐肉般的紫红色。
「你要是受伤,我会很困扰的……」
我没有办法理解杜度这句话的意思。明明他自己割了玛侬的手腕,如今却说玛侬受伤的话会感到困扰?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只是脚稍微扭伤,不会留下疤痕……」
「犯人是谁?」
他问得很简短。声音绝不算大,却彷佛传遍了整间安静的学生餐厅。
「……是杰米扬。杰米扬拿球丢我们,我们只是反击而已,结果他却恼羞成怒。剩下的就不用我说了吧。」
「才不是这样,玛侬!你到底在说什么,根本不是我的错!不管怎么看,我都是受害者吧!」
「沙夏没有错,毕竟一直是你在欺负他……」
我的手上沾满了杰米扬的血。只要看杰米扬那张脸,任谁都很清楚是谁干的。况且,霸凌是最近才开始的,要把它说成我气昏头的原因还不够充分。会发生这种事,只是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就有一股气无处可出,所以真正的加害者其实是我。
但玛侬包庇了我。杰米扬的辩驳声逐渐变得支支吾吾,与其说令人烦躁,我反倒升起怜悯的情绪。从我没跳出来承认犯行的那一刻开始,我的混帐程度就与他不相上下了。
杜度只是瞥了我一眼,视线又立刻转回玛侬身上。他那双混浊的双眼除了玛侬之外,容不下任何人。
「——总之,你们都先回去吧。午休时间也结束了,杰米扬和玛侬都跟我到医务室,记得以后别再闹事了。不只你们三个,这里所有人都一样。」
杜度俯视著我们,开口说道。尽管他的站姿怎么看都显得诡异,说出口的话却十分正常。
这样的人是杀人犯?这会不会只是个谣言?可是,玛侬身上的伤又该怎么解释?
「我也陪你们去。玛侬之所以会受伤,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我脱口而出后,才想到这句话感觉会激怒杰米扬。
「……请你回去。好好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一下。」
然而,杜度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将我一把推开。他的语气毫无起伏,令我顿时说不出话。
玛侬看著我,那对紫色瞳孔如夜晚晦暗。结果,我只能独自离开现场。
◇◇◇
从那之后,我上课一直在走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任凭时间静静流逝。直到今天所有的课程都结束,同学也走光,我仍然没有离开教室,只是一个人坐在位置上。这时,亚尔谬走进教室。可能有东西忘了拿吧。
他一看见我,就跟小动物似地吓了一跳。
「嗨……」他欲盖弥彰地向我打招呼后,随即佯装很急的样子,想转身离开。
「等一下,我有事想问你。」
亚尔谬的脚步停了下来。我静静地走近他,把手放在他肩上。他的眼神开始左右游移。
「我想问的,就是我第一天没问清楚的那件事。你说跟玛侬扯上关系,我就会死。难道杜度对你做过什么吗?」
我一股脑儿地吐出当初顾虑亚尔谬心情而没问出口的话。他当时害怕的样子很异常,看样子并不是因为玛侬手上的伤,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我说话的语调比自己想像得还要冷淡。不过无妨,我不需要再去顾虑亚尔谬的心情了。因为我们既不是同伴也不是朋友,能够问的就尽量问。
「我那时不是说过不想回答了吗……」
「你对我有半点歉意吗?」
「什么?」
「为了我们没能好好相处的事啊。之前杰米扬在欺负我的时候你都装作没看到,你不会觉得对不起我吗?」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没有权利指责我吧,难道你觉得袖手旁观的人就没有错吗?」
亚尔谬陷入沉默,而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