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不断流著血。血液顺著手指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啊,原来如此,我刚刚听见的水声就是这个……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割下去呢……」
流出的鲜血在苍白手腕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红艳夺目。她举起手腕,凝视著仍在出血的伤口。那道伤口看起来很深……难道是自残?我不是很想跟这类问题扯上关系。
「你不知道原因,就自己割伤了吗?」
尽管如此,我还是问出口了,因为我还想再看一次她的眼睛。如我所愿,我们的视线交会了。阳光在她的眼眸里抹上一层淡光,那眸光令我感到不安,胸口被狠狠揪紧——却又有股甜蜜的感觉,彷佛连这股窒息感都令人心旷神怡。
「不是我,是别人割的,我的培育者。」
——别人割的?不是自残?也就是说有人……对她施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而且犯人还是应该负责照顾我们的培育者?
这一瞬间,我整个人动摇了。我慌了手脚,声音颤抖地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用叫其他人来吗?你的血还一直在流,得赶快去医务室……」
「你是新生吗?」
「咦?呃、对,没错。」
我的声音仍然带著紧张。
「你瞭解你自己吗?」
什么意思?要我猜谜吗?我明明是在问她受伤的事,为什么她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而且还可以这么冷静?
「在这个地方,我们无法证明什么才是自己的想法,也没办法得知什么是正确的。你会觉得自己所想到、思考的一切,都不再是自己的思绪——最不可信的就是自己的世界。这里就是那种地方。」
「你听好,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讨论这个。总之你应该先处理伤口,然后再讲清楚自己碰到的问题。你是受害者耶。」
「你觉得我的遭遇很不合理吗?」
「那当然啊,你在说什么啊……」
「我并不这么觉得,其他人应该也跟我一样吧。你还真特别,竟然能够感到不合理。」
我无言以对。
直到一年以前,我都活在正常思维受到权利保障的环境。我现在只是突然失去这个权利;然而,她大概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概念吧。
「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会到这里?」
她的眸光直接贯穿了我。我的父亲不断哀叹著突如其来的潦倒生活及环境,他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想让哥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的嗓音是多么恳切卑微。我的意识——正逐渐飘向过去。如果那时我对父亲开口说「那我呢?」,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
我之所以不考虑逃离这里,实际上并不是因为到处都有监视器这种理由。
「先不说我的事了。尽管你觉得这样很正常,我也不能容许那种事发生……」
我说这些话是出自于同情吗?还是正义感?应该两者皆非吧。我身上有的,只不过是寄宿在这副稚嫩身躯中的混浊泥水罢了。
「既然如此,那请你永远都不要容许。未来的某一天,就由你来替我生气吧。」
这种事谁也没办法保证……但我都已经宣言不会容许这种事了,也只好顺势颔首。
「……总之,我们先去医务室吧。你的伤不能放著不管。」
「有人为我担心的感觉真好。没事的,我可以自己去。谢谢你,特别的某个人。」
「我才不叫某个人。」
「那么,下次记得告诉我你是谁。」
她一跨出步伐,连身裙的裙角便缓缓摆动。轻飘飘地,彷佛脱离了这个世界的重力限制。
我无法说出现在就可以把名字告诉她,因为我该告诉她的名字是沙夏•博杜安吧。不过……
就在此时,她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道:
「就算你还不瞭解自己,我也一定会喜欢上你。」
……咦?喜欢我……?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她移开目光,这次没有再回头,丢下还愣在原地的我便径自离开了。
我一直看著她刚刚站著的位置,思绪不定地想著一些问题,例如我是不是应该清理掉那些滴在地上的血迹?还有,她怎么没去上课?话说回来,这里可是男生宿舍耶。然而,占据我脑中大半空间的,却是她的瞳孔颜色。
那个女孩子,究竟是什么人呢……
到了晚上,我的新室友为我开了一场小小的欢迎会,这个点子是由名叫亚尔谬的胆小少年提出的。他比我小四岁左右吧,带著一种察言观色的表情对我说「我们好好相处吧」。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则是:这个人还真卑躬屈膝啊。
他问了我许多问题,像是喜欢什么电视节目,还有运动选手之类的。但这些问题我都回答不太出来。
房间里有一个床位是空著的,剩下的另一名室友则是身材高大的杰米扬。他看起来不怎么欢迎我,还用嫌弃的眼神盯著我跟亚尔谬说: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弱不禁风,好像我们的房间是女生宿舍一样,真令人讨厌。」
我听了虽然很想揍杰米扬,但最后还是只瞪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