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真的看见了。
我的眼睛,清清楚楚看见那幅景象。
健吾来找我。使尽手段越过世界的界线,来到我的世界中。丝线结束的我的世界,已经处于时间流动的概念外,一切都停止了,所有事物突然停下来,也没有任何事物消逝。接下来,我会连我自己是谁也忘记,只会在永远持续膨胀的物理中,相对收缩、崩坏、毁灭才对。这就是「自然」。因为所有生物,都理所当然会如此发展。
但是健吾却打算再次转动时间。他闯入我的世界,摇醒即将忘记一切的我,不断重回记忆中过去的那个时间点,插手做出变化,想创造出不同结果的全新世界。他尝试了几次,就在我的丝线终端分出了几个分歧。
就这样,健吾把我的丝线搞得一团乱,揪成一团解不开的复杂绳结。
之所以装成外星人,是因为他认为这样能让我顺从他的尝试。对我来说的正确象徵、绝对可信之人就是妈妈,也就是外星人。为了不让我觉得可以就这样结束,健吾利用了我的恋母情结。
但不管健吾尝试几次,我都不选其他选项。我总是选择同一个,结果就是,没办法改变接下来的发展。怎样都没办法避开P。无数的分歧在那之后还是经过相同路径,回到原本的点。接著又与相同地点连结,不管重试几次,都只能从相同地点重新来过。
但是,健吾迟迟不肯放弃,几十次、几百次、几千几万几亿次,重复几乎无限的次数后,终于有一个分歧支线,出现了小小变化。那个变化终于创造出与现实不同的发展。
这个变化,就是我搭上八点十分的公车。
结果,我在P受到的致命伤变成健吾承担,独自待在健吾房间等待的我,手机响起。电话是健吾父亲打来的。开头就对我说「逻逻,大事不好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彷佛在笑。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要联络谁才好啊?我完全不知道,大事不好了,他们说健吾没救了。」
──我看见到此为止的画面,预知所有未来了。
巨大变化发生时,人类很难察觉微小变化。
没错,人类很难发现。
健吾到此之前,花了很长的时间重复了无数次尝试,这是巨大变化。所以很难察觉在这之中发生的微小变化,会让接下来的世界产生怎样的新变化,这也是没有办法。
但我发现了,更正确来说,因为我看到了。
我当然没办法允许,绝对得要破坏掉分歧后的世界才行。不能让这变成现实。得趁著健吾还没发现前,先行消除这个可能性。不管使出什么手段,只有这个,绝对得消除不可。
要让在健吾房间里独自等待的「我」,知道这里不是真正的世界,这是回到过去分歧出的不同世界。也就是「只是梦境」,「快点醒来」。
但是要怎样让「我」相信呢?
该怎样让「我」相信我说的话是正确、是真实,我可以预知未来,从遥远宇宙的那头出现在等在房里的「我」面前──啊。
啊、啊、啊!
(外星人!)
结果,我还是和未来的健吾想到同一处去,但我也确信这能使一切顺利。
在房里等待的「我」也是我,而我会相信外星人说出口的所有话。我站起身、迈出脚步,我变成外星人,我非得这样做不可。应该说,我可能早已是、早已变成外星人了吧。
这里是我的世界,只要我想,我可以变成任何人,只要我想做,什么都能做到。
变成外星人,我出现在健吾房间的电视上,我不知道在「我」眼中,我长得怎样,但只要看见我,「我」肯定也会知道是外星人,因为在这里的我,真的是外星人,不同世界中的「我」,看见这个,肯定也会以为外星人出现在电视上。
「……看著这个的所有地球人,让大家久等了。」
「我」也肯定会听到这个声音。
「请大家务必冷静听我说,这个世界即将毁灭了。我们外星人拥有预知未来的技术,所以很清楚。」
在这个世界中,健吾就快要死了,这等于是世界毁灭,这里正朝著健吾的世界毁灭的结局前进。
「这不是谎言,这个世界,就快要毁灭了。」
我拚命对著电视机前的「我」说,不可以让这个世界存续下去,这种分歧才不是真正的世界。你以为自己活著的世界,只是场梦,快醒来,然后回想起来,你还活著,就代表P已经发生了,如果那件事情不发生,健吾就不会来找我,世界也不会出现分歧,世界已经分歧,就代表那件事发生了,已经通过那个点了。我也看见画面,全部看见了。回想起早已经验过的现实、那个P,那时的我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想著什么呢?叫出什么了?
「我无论如何都希望人类可以避开即将发生的世界毁灭,因此来到这里。总之先冷静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请相信我。也确实存在避免世界毁灭的方法,不可以继续前进,仔细看,然后回想起来。没错,这是梦──」
这时,从云那端要落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我是外星人,当然能预测。
有什么从我头上如箭般直直落下,破坏这个世界,把「我」的时间与那个绳结──接下来被我称呼为X的醒来瞬间连结。
我很清楚。
我抬头大叫:
「在这里!」
(落到这里来,破坏这个梦,消灭这个梦,醒来啊……)
白光中,声音已不成声,一切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