咲太这么想是基于一个原因。
他想主动去见母亲。
折返回车站的路上,咲太稍微加快脚步。虽然没必要赶路,但心情带著他的双脚前进,自然就走得这么快了。
咲太也自觉内心存在著焦躁般的情感。因为从车站搭乘电车只移动一站的这段期间,这份情感化为紧张逐渐膨胀……
即使如此,这份情感并没有束缚咲太。即使下车穿过验票闸口,从车站步行约五分钟看见医院建筑物,如今也不会乱了步调。
地上八层楼建筑的大医院就在面前,但咲太依然没停下脚步,从自动门进入医院。
他不知道母亲在哪里,总之先看柜台旁边的楼层图,查出精神科在五楼之后搭电梯前往。
只载著咲太的小箱子,中途没停下就抵达五楼。
等待门开启之后走出电梯,来到几乎没有杂音的宁静走廊。脚下是地毯,所以脚步声也被吸收。
往右看,往左看。
估计达三十公尺的长长走廊只并排著相同模样的门。虽然写著房间号码,门牌却没写上患者的姓名。
现在是著重个资保护的时代,大概是受到这方面的影响,也可能是在这种医院理所当然会这么做。
这么一来就无从得知母亲的病房在哪里。
只是以咲太的状况,他也不必沉浸在失望的心情里。
「反正没人看得见我,我一间间打开就好。」
事到如今只能不择手段。
如此心想的咲太朝著最深处的病房房门伸出手。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第三间病房的门先打开了。
「医生刚才说的,我去打电话告诉爸爸喔。」
花枫一边对室内这么说,一边来到走廊。
她看起来没发现咲太,背对这里朝电梯方向走,走约三公尺之后右转进入休息室。咲太刚才看的时候有发现公用电话,她大概是想打公用电话联络父亲吧。
多亏花枫,咲太也知道是哪间病房了。
「人生在世就该有个妹妹啊。」
咲太在心中向花枫道谢,慢慢走向母亲的病房。
在门前只深呼吸一次。紧张程度又高了一截。口腔莫名乾燥,大腿总是不安分。
即使如此,咲太还是有余力静静打开病房的拉门。
进入房间之后关上门。这次同样也不发出声音。
母亲应该看不见咲太,所以恐怕也不会察觉咲太发出的声音。这种贴心之举应该不需要,但是这种顾虑是自然运作的,身体擅自起反应认为在医院就该这么做。
病房是小小的单人房,放一张病床之后,周围只剩下一点点空间。
窗户是采光设计,所以没有压迫感。医院特有的过度清洁感也不明显。
放置的东西不多,却感觉得到使用者的温度。
从房间感受到母亲的体温。
母亲坐在床边,双脚垂到地上。
侧脸看起来有点疲倦。
「刚才太拚命了。」
这句话大概是针对花枫过来探望所说的。不过并不是在后悔,应该是感受到舒服的疲倦才说出这种感想。
「对了。」
母亲想起什么似的朝边桌伸出手,从桌上的托特包拿出一本笔记本。
在病床附设的餐桌上打开这本笔记本,然后工整地写上刚才说的话语。
要对母亲说的话语,咲太自认在来到这里之前已经整理完毕。
自认已经选好该说的话语。
自认已经反刍无数次以免失败。
然而当母亲就在面前,预先准备的话语连一句都说不出口。
相对的,某个想法自然脱口而出。
「妈妈……一直在努力……」
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在这两年来……
一直独自努力。
说出声之后,这个想法在咲太内心成为一份庞大的情感。带著热度的情感,强烈刺激鼻腔深处。
所以明明是短短一句话,咲太的声音却在颤抖,已经沾满泪水。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豆大的泪珠落在地上。从咲太双眼流出的泪水滴答滴答地弄湿医院地毯,只有该处的颜色变深。
「妈妈也……一直在努力……」
这种事,咲太早就知道了……
不用想也知道。
因为一直努力,所以很难受。因为没有逃,所以内心承受不了。
但是当自己出了问题,就会变得不知道这种事。有时候即使是家人……正因为是家人……才会以冰冷的情感面对。
才会变得连这种单纯的事情都不知道。
如今,咲太知道了